還好我膽大,沒被嚇著。“姐姐——”我下巴一呶,對夜來嫣道:“你看那邊,有一個怪物。”
歌聲戛然而止。
幽靈看過來,幽幽地插了一嘴:“我不是怪物,我是刺夫人。曾經,是東荒合界人族中最美貌,最春風得意的女人。”
我好奇:“你為什麼變成這樣子?”
幽靈長嘆一聲:“一言難盡呀。”
又再悲慼哭起來。
慘慘悽悽繼續唱:“……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為伍!相去三千里,當誰使告汝……”
我望向夜來嫣。
好奇心不滅,目光溢位大寫的一個問號。
夜來嫣嘆息。
朝我娓娓道來:“她生前,是一個可憐的女人。嫁的夫君,是人界的前前前前帝王,得盡夫君寵愛,享盡人界的榮華富貴,為此惹來前前前前帝王原配姬後嫉恨,成為眼中釘肉中刺。前前前前帝王一死,姬後便進行瘋狂報復,逼她穿上囚衣,戴上鐵枷,關在這府邸裡的小配房中讓她舂米,動作略略慢些,便遭到獄卒毒打——”
我“啊”了一聲。
毫不吝嗇地給幽靈投以一個同情的目光。
多可憐的女人!
夜來嫣道:“沒過多久,姬後把她唯一的兒子毒死,——呃,她的兒子,便是這府邸主人,前前前前帝王生前最鍾愛的兒子,封為隱王。那姬後,也是心狠手辣的主,極是殘忍地令人將她的手腳全部砍去,把眼珠子挖出來,再用銅注入耳朵,讓耳朵完全聽不到任何聲音。再接著,用啞藥灌進喉嚨,再用刀子把舌頭割去,不能說話。之後扔到涸藩(茅房)裡,和屎尿混在一起,讓屎屁蟲爬,受盡折磨屈辱,最後含恨而死。儘管這麼多年過去了,可因為怨氣重,陰魂不散,不願跟鬼族的使者牛頭馬面到北荒合界去——”
幽靈的歌聲,又再戛然而止。
她哭著訴說道:“如果跟鬼族的使者牛頭馬面到北荒合界,那我就得過忘川河,走奈何橋,喝孟婆湯,忘記生前曾遭遇過的苦難,把對賤老女人的所有仇恨都一筆勾銷!我不甘心,不甘心呀!”
夜來嫣對我道:“她不甘心,放不下怨恨,不肯轉世投生。因此每當悽風苦雨的夜晚,或月圓之夜,她充滿仇恨的魂魄便聚在這兒,悽悽慘慘咽泣,哭訴著生前曠古絕倫的悲憤。”
幽靈又再哭道:“想當年,我的美貌無人能及,說傾國絕色也不為過,跌落幾隻雁沉死幾條魚,這也是常有的事。善跳舞,會鼓瑟,懂得吟詩作賦,精通描畫丹青,陛下每次見到我,莫不是目光迷離,勾魂攝魄,情難自禁跌入風情萬種的溫柔鄉。哼,那個年長色衰的賤老女人,拿什麼跟我爭寵?陛下對她極是厭惡,視如蒼蠅,恨不得一掌拍了,一腳踩下去沒蹤影。都怪我心腸不夠狠毒,得勢的時候沒把賤老女人幹掉,才落得如此悲慘下場,不甘呀——”
夜來嫣不可置否。
對我道:“你別聽她一面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