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增定律。”王子虛說,“熱寂之後,世界會變成銀子。”
安幼南嘆了口氣:“又開始說怪話了。”
“我想做一個對抗熵增的人。”王子虛說,“成年人考慮是否有利,家考慮是否應該。我想當一個純粹的家,做我覺得應該做的事。”
安幼南一臉無語:“可你這樣很吃虧啊。”
王子虛說:“如果我不這樣,讀者吃虧,其他作者也吃虧,中國文學集體吃虧。總有人要吃虧,為什麼吃虧的不能是我?”
“你清高,你了不起。”安幼南沒好氣地說,她用食指和大拇指比了個極小的距離,“但是你大概只能改變這麼一點現狀,堂吉訶德先生。”
“改變一點還不夠嗎?”
“不夠。你的屁股會更加貶值,連累我的車子。”
“好吧,其實我也沒那麼偉大。”王子虛說,“我這麼做,主要還是很不爽。”
安幼南問:“你哪裡不爽?”
站在她的立場,她覺得王子虛沒有理由不爽。
石同河都私底下跟他低頭了,還要怎樣,難道非得石同河當中給他跪下嗎?
人家也是大人物,現實一點吧。就算王子虛是小王子,也還沒多深厚的根基,沒資格脾氣這麼大吧?
但王子虛真的很不爽。
那個不爽的理由,如此顯而易見,卻沒人能察覺到,這一點也讓王子虛更加不爽。
“我不爽的是,他們竟然從來都沒承認過《石中火》寫得很好。”
說完,王子虛念頭終於通達不少,臉上露出笑容。
文壇這幫高高在上的傢伙,文人相輕已經刻到骨子裡了,誇別人的作品一句,跟要了他們命似的。
為什麼不肯承認《石中火》就是這個時代最頂級的文學呢?為什麼不願意認同它是諾獎級的作品呢?
除了顧藻,竟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承認,王子虛很強。
這幫沒品的傢伙。
看著他的表情,安幼南深感震撼,無言以對,繼而嘆了口氣道:
“想不到,小王子竟然是這樣一個……愣頭青。”
“我現在不是小王子,我是王子虛。”
“你還是切換成小王子吧,順眼一點。”
“我拿本來面目對你,你卻希望我虛情假意嗎?”
安幼南說:“出門在外,大家都要戴面具,這不算虛情假意,這跟化妝一樣,是應有的社交禮儀。”
王子虛說:“你都穿睡衣來接我了,我若不真誠,於心有愧。對你,我不想戴面具。”
安幼南轉頭看他,有那麼一瞬間竟頗為感動:“這句話很讓我舒服,不提睡衣這茬就更好了。”
王子虛下一句就讓她破功了:“這就是小王子模式,喜歡嗎?”
“滾吧你。”
安幼南把車停在了一個頗為荒僻的地方,便下了車。王子虛跟下去,眼前就是長江,江闊雲低,樓遠風細,心神為之一曠。
這裡是開發區,大片荒地,都有主,規劃出來打算蓋樓。現在樓還沒來得及蓋,只有一條黑黢黢的馬路延伸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