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毫不留情的羞辱,王子虛微微張嘴,稍微一愣,然後說:
“事到如今才開始擺譜,有些晚了。”
安幼南語氣冰冷:“誰跟你擺譜了?這是我私車,從沒載過身家低於一個小目標的,為你這事瞎忙,夠可以了。”
王子虛說:“你跟小目標談事,也是身穿睡衣嗎?”
安幼南氣急敗壞之下,捏起粉拳,開始捶王子虛的胳膊,一下比一下重,用力度宣告這絕非打情罵俏。
王子虛真被打痛了,捉住她的手腕:“生氣就打人,你小太妹啊?”
安幼南說:“我本來就是小太妹,我上學的時候就打人,把男生踩到在地上亂滾,你怕不怕?”
王子虛說:“我上學的時候,有小太妹把我堵到牆角,要強吻我。”
安幼南把手臂拔出來,繼續以拳毆之:
“你還幻想上了!你都沒資格跟我上同一所學校!”
王子虛說:“我沒幻想,就提一嘴而已。認真開車,別鬧,我還沒拿諾貝爾文學獎,不想死。”
安幼南氣極反笑:“又幻想拿諾獎了是吧?你以為拿了諾獎,屁股就不廉價了嗎?”
王子虛說:“我一直想拿諾獎。不是為了屁股不廉價才想拿的。”
安幼南不說話了,因為她發現他態度比想象中認真。
過了會兒,她情緒稍微穩定了點,說:
“你以為你今天在研討會上的表現,就算是過關了嗎?”
“沒有。”
王子虛意外地心裡很有B數,安幼南卻不管,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說道:
“你今天在戰術上慘勝一籌,但在戰略上一敗塗地。”
“怎麼說?”
“你在口舌之爭上說贏了那些老登,很精彩,很漂亮,我看得很過癮。
“但是,你這樣做,將來怎麼辦?你要走主流路線,怎麼可以得罪文協?將來不想混了?”
王子虛陷入沉默,安幼南接著說道:
“在你的視角里,你是文學騎士,用一把名為真實之槍,戳出了天理背後的灰色。但在群眾眼裡呢?你們是一丘之貉,狗咬狗呀。”
王子虛說:“人文精神的重要精神之一就是相信人類。我相信群眾沒有這麼愚昧。”
“群眾也沒有那麼聰明,”安幼南說,“現在是資訊爆炸的時代,他們被打著正義旗號的各路網紅遛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你以為他們會支援你嗎?他們只會吃瓜。
“群眾很忙的,他們要忙著柴米油鹽,沒時間當你的賽博判官,他們不關心你,也不關心你的《石中火》,他們會罵罵咧咧一陣子,然後忘掉這件事。”
王子虛沒有說話,安幼南接著說道:
“那些人既是球員,也是裁判。你掀開他們的底褲,除了激怒他們,惹來史無前例的打擊報復外,沒有任何作用。不會有人給你主持公道。
“或者頂多鬧一陣,他們躲兩天,等這場風波過了,濤聲依舊,蟑螂冒頭,依然滿屋子都是,什麼都不會變。”
最後,她轉頭對王子虛說:“跟什麼鬥爭,都不要與人性做鬥爭。因為永遠會輸。”
“熵增。”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