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對,她則給我講樓外的‘世界’——
真正的世界。
比如,冒煙的工廠,車伕們的娛樂,昂貴到令我不敢置信的首飾和我從未見識過的河流、航船。
‘世界多姿多彩,對嗎,姑姑?’
我問。
然而她卻一點興趣都沒有,垂著眼告訴我:
‘和這裡沒什麼區別,親愛的。’
‘沒有區別。’
怎麼會沒有區別呢?
我不再躲在門外了。
我藏在櫃子裡,每當狼人來的時候,就藏在櫃子裡。
姑姑不敢、也沒法揭穿我。罵了幾次,也就任我去了——這一年,我才知道,男人不是狼人。
雖然他們多數也毛絨絨的,兇狠、狂躁,但少部分還是能講些話,也願意聽姑姑說話的。
其中一位,我實在覺得善良。
他穿著黑色的禮服,頭頂的帽子很高。
第一次來,和姑姑談論了茶和蛋糕,一些我聽不懂的精緻話——他腔調是那麼溫柔,溫柔到令我都覺得:倘若有這樣的人,誰不願隨他而去呢?
每個空閒的夜晚,姑姑摟著我,問我,或問自己。
她說:
‘我該走,還是不該走。’
我不知道,但若讓我選,我肯定想要這樣的父親。
‘不是父親,你這個傻瓜。’姑姑嘲笑我,捏我的鼻子:‘是男人,不是父親。’
男人和父親,又有什麼區別?
我反問。
於是她不說了,翻過身,盯著窗外的月亮。
那先生來的次數越來越多,樓裡的姑姑們漸漸熟悉了他——威廉先生,我記得是這樣稱呼的。
但他每一次只來姑姑的屋裡,從不去別人的。
後來聽說了我,竟還給我帶了幾次蛋糕和軟糖塊。
‘你的姑姑是這棟樓裡最美的女人。’
威廉先生時常這麼對我說。
我覺得他說的沒錯。
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