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終於下了決定。
‘我要走了。’她攢了許多錢,在一口上鎖的小箱子裡。
金光燦燦的硬幣堆,我不清楚那是多少。
她抓了一小把給我,塞進我的兜裡:‘別去任何一間屋子了,親愛的。跟我走,或者找個夜裡,偷偷離開——你想跟我走嗎?’
我從小沒離開過這棟樓。
外面的世界?
我有點猶豫。
姑姑沒多勸,看著我,嘆了好久氣。
‘可不是我不帶你走。以後,別怪我,親愛的。’
她讓我收好那把錢,蓋好後,把箱子交給威廉先生。
他要先把姑姑的錢存起來,然後,等下個月,找個機會,僱一輛馬車,接她離開——離開這鎮子,甚至這個國家。
他說了一個地方,我記不住,據說要乘船才能到。
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
三個月四個月。
我再也沒見過威廉先生,這位適合做父親的男人。
姑姑也變得越來越奇怪——她主動要求更多的工作,並且,每個夜裡,都牢牢勒緊我的脖子,在我耳旁小聲嘀咕著什麼。
她有時候會朝月亮發呆,或突然將茶倒在自己腦袋上,脫了裙子,闖進其他人的房間笑個不停。
我有點害怕她,但除了我,也沒人管她了。
我每晚會偷吃的給她。
但她總吃的滿身滿臉都是。
女人們怕她,男人們也怕她。
漸漸,她沒了工作。
有一天,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從哪弄來這麼多油——她要我去地窖找她藏的寶貝,趁這空,就點燃了被子。
她裹著著火的被子,闖進其他人的房間。
很快,整棟樓都著火了。
木頭被燒斷,砸死不少人。
我分不清她的屍骨,也沒辦法把她埋到哪裡去——沒有人接收這棟樓裡的任何人的屍體。
不潔之人,唯有火焰來淨化。
她叫蘿絲。
——我在地窖裡藏了整整兩個晚上,直到有人闖了進來。
她像個巨人,又像一堵令人安心的厚牆。
‘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