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言徵微微張唇,臉色有些古怪。他這是在引開追兵?還是在收拾方卷?她眼眸轉了一轉,忽然笑了開來,恍如春花綻放。顧析啊顧析,你果然是極小心眼的人。不僅心細如塵,還錙銖必較。
顧析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也不羞愧惱怒,只淡然地繼續將湖岸邊的行跡掩埋了,又在附近做出掩蔽的行走痕跡來迷惑敵人。然後站到一塊青石旁,朝一直在幫忙的雲言徵招手道:“阿言,你過來。”
雲言徵站直身子,瞧了他片晌,才慢騰騰地走了過去,語氣似乎不情不願地問道:“怎麼了?”
“扶我一下。”顧析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一條手臂施施然地搭落在了雲言徵的肩上,半身的重量都似傾在了她的身上。雲言徵側臉看他,他卻一臉的悠閒自得,沒有半分的痛苦,也沒有半分的歉疚,好像這都是自然而然地理所當然。
雲言徵心中有些不甘,但身體卻更忠誠於她的心,早已一手扶住他的腰,用眼神詢問於他。
顧析彎眸一笑,唇角的笑意也宛然,下巴朝右邊一抬,說道:“往這邊走過去。”
雲言徵依言扶著他走了過去,如此來來回回地走了一遭。這一路上,她細心地發現了幾處泥沼,都被顧析做了一番佈置,還不知他又在裡面撒了些什麼藥粉以供敵人享用。如此雖不能困住身懷絕技的人,卻也能迷惑一下他們的耳目,折殺一下他們的爪牙了。
一切安排妥當後,顧析臉上含笑,說道:“好了,如今我要帶阿言你去一個好地方,這裡就讓給他們好好地喝上幾壺。”言訖,伸手攬過雲言徵的纖腰,帶著她拔地而起,在山壁上連點了幾下後已飄然而遠去。
雲言徵還來不及細看,只見他的手在山壁上的青藤叢中一撥,兩人便在下一瞬間穿越山壁而過,到了另一邊的山谷裡去。原來這裡竟隱藏著一道天然的縫隙,且被他所熟知,所利用了。
顧析淺淡一笑,兩人落在地上,他的手仍扶在她的腰上。等著她的回眸,與之一笑,他低語說道:“阿言,這一路上,你且給我說說上次分別後所遇到的事,可好?”她仰首,在皎然的月色下仍見他眉如遠山,眸若星海,整個臉龐都在熠熠生輝,縱然是披髮流散仍然掩飾不住他清風朗月般的雋秀高潔。
她就愛看他這般的模樣,迎著雲言徵有些陶醉的目光,顧析微微輕笑,眼中淡淡地露出一絲寵溺和滿意的喜悅。
“那你也給我說說分別後的事罷……”雲言徵忽然正視他道,眸中也閃著俏皮的光,帶著一絲忽現忽隱的餘興。
顧析點頭,道:“好。”遂攜了她的手,緩緩地朝著前方走入了山谷。
長夜漫漫,一路上有繁花相伴。滿山谷的野櫻花在他們的長髮肩頭上撲騰,滑落。簇簇擁擁的花兒,熱熱鬧鬧地開在枝頭,伸手可觸。草地上踩踏上去,一片軟綿綿,鋪墊的全是一層層的落英繽紛。
更有陣陣香氣,撲鼻而來,燻人欲醉,泌人心田。
此等情景,就似當年他們在桃林道別時的景象。
似是重逢,亦似是初見。
繁花遮住了他們的身影,只聽見山谷裡靜悄中響起了悠然前行的腳步聲,和他倆不時低語交談的聲音。
“原來如此。”顧析低聲而笑,語氣謹慎地道:“此人當真是不可小覷,更是不懷好意。”
雲言徵聽了他話語中的提醒,倒是反問道:“說不得,他果真是想要尋求一個安身立命之地,謀求一份將來呢?”
顧析寓意不明地抿唇,說道:“也許,但此人反覆無常,深藏不露,絕不可留在身邊,也不值得推心置腹地去信任。”
雲言徵辨著他語氣中一絲微的酸意,笑了笑,咂嘴道:“我以後若再遇到他,自會小心在意。只是我這個人極其好騙,特別是一些深藏不露,手段詭譎的人,而且長得很好看的那種,這要怎麼辦?”
顧析淡淡地道:“不怕,一切都有我在。”他的手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到了自己的手心裡面。他這話說的,倒似在說再難忘的人,他也會將之從她心底裡徹底地抹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