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那一日,他一身紅衣喜服,眉目如畫,朝她笑得溫潤如玉。在這後宮的人中,沒有人曾像他一樣對她既沒有現出敵意;亦沒有對她故意親近。也許是,他早已知道了彼此之間的鴻溝,無力去打破,亦不想與她有了更深的糾葛。
他用自己的心思與智慧一步步地在後宮生存著,遊走於榮國公府與後宮的身份之間,通透地來了,瀟灑地去了。
只餘下,這麼一卷畫給她。
算是給她留個念想嗎?
龍眷冷淡的眉眼現出了一抹哀色,徐徐地將那一副畫卷開啟。畫中的人,像是與之大婚不久後的自己。坐在荷塘邊,一臉的慵懶自在,身上的衣衫明媚,端麗的臉上,一雙烏亮的眼睛裡隱隱帶著一絲笑意。
她當時在凝望誰?
似乎是那一個神秘莫測,而又令她求之不得的少年,方卷。
她與方卷之間,又何曾不是一步錯,一生錯?
龍眷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將畫卷收起,投進了一旁的青瓷缽中。
待金曜再次張開了眼睛,他看見了一個陌生的人。他環顧了四周,自己躺在一間茅草屋裡,一張粗陋的木床上。
眼前的人站在床邊,望住他,目無表情的道:“醒了?”
“你是誰?我為何在此?”金曜極快地收斂了眼中的訝異,聲音冷靜地問道。
“你不必理會我是誰,只需知道是我們公子給了你一次重生的機會。”床邊的青衣人語氣也沒有起伏地說道,他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似乎是貼了張人皮面具。
“你們公子是誰?他想利用我幹什麼?”金曜依然躺著,語氣裡也沒有激動的聲色。
青衣人心裡讚賞了一聲,說道:“你可以認為是利用,也可以認為是一個給你報仇的機遇。”
“報仇?”金曜輕喃一聲,不解地望向他。
“難道金公子不知道陛下失蹤一事,並不是榮國公金家的所為,而是有人設計謀陷?”青衣人淡然不驚地道。
金曜心頭一跳,反問道:“你有何憑據?又是誰要謀害我金家?為的又是什麼目的?”
“我手上有一封令尊臨行刑前所寫下的絕筆書,金公子可以看一下。”青衣人從袖中抽出一封書信遞交給他,又回答道:“至於是何人謀害,又是為了什麼,金公子看完書信之後,我再告訴你。”
金曜驚疑不定地將那一封書信接在了手裡,他撐著身體半坐起身,依靠著床欄,將書信開啟。映入眼簾的果真是父親的字跡,而他也擅長辨認字跡,況且其中還有金家所約定的一些暗語,如此看來確實是父親在牢獄之中的絕筆書。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臉色不定地看向青衣人,眼中神色複雜。
父親書信上所言,金家這一次確實是為人所害。但也不排除龍眷想要藉機除掉他們金家的心思。
青衣人看住他眼中的複雜轉為了明透,淡淡地勾了勾唇角,依然是解釋道:“金公子必然曾怪罪我們既然能夠進入天牢,並可以讓你父親斜下絕筆書,卻為何不救上金家眾人一救?”
金曜垂下了眼眸,自顧自地道:“金家人數眾多,又是要驗明正身斬首的人,怕是救不過來。更何況你們與我金家無親無故,又為何要援手相救。如今讓父親寫下這絕筆書,又救出了我,一來終是為金家保住了一點血脈並告知了冤仇;二來是覺得我對於你們還有可用之處。即便是如此,我對你們少主還是心存感激的。”
“金公子果然是明白人。”青衣人眼中掠了一絲光亮,道:“如今,金公子是否想要報仇?還是想要就此隱姓埋名過此一生?”
金曜聽了他話中的意思,琢磨了幾分,才訝異抬頭看向他,眼中帶了幾絲疑問。這些人用了手段救了他,告知他金家的仇怨,竟不是為了逼迫他為其做事?
青衣人淡淡地一笑,說道:“金公子猜的沒錯。我家公子並不想強迫金公子做些什麼,只問公子願不願意報仇,需不需要我們的襄助?如果公子不想報仇,只想平淡地活下去,我們也並不會勉強你,也可以就此別過。”
“你們家公子只是在賭一個可能?”金曜心中驚歎之餘,不由地又對此人生出了一些好奇來。
青衣人挑了挑眉,道:“我家公子與你無冤無仇,又何必強迫,況且以我家公子的手段,亦無需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