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她生起意動,此人已恭敬地朝她行禮,主動地說道:“在下青詩,奉我家公子之命守衛鳳舞長公主。不知長公主深夜出行,所為何事?這一路上皆危機四伏,還請長公主三思而後行,勿要落入了他人的算計之中。”
這個少年面容白淨清秀,眼眸細長,身量高挑,說話行止卻是十分文雅端方,烏髻用緞子牢牢地系得一絲不苟,一身青衣在夜風裡獵獵輕揚,頗有些文人雅士的韻味,和他的名字很貼切。
“你家公子是誰?顧析?”雲言徵臉色微沉,語音驟冷。
青詩觀顏察色,頗覺意外。照理說,這位鳳舞長公主與自家公子兩廂情願,情投意合,言談間不應是言語繾綣,面帶笑靨?如何此刻說來,倒似與自家公子有著深仇大恨般的語調?
“顧析已死,你們也不必再聽從他的話了。”雲言徵冷冷地道,眼眸中盡是輕蔑之色。
“長公主此話何解?”青詩挑了挑眉,語氣已沒有方才的熟絡恭敬。
“他與晏容折相爭相殺,強強相遇,自然有個勝負。”雲言徵看似平淡無波的言語中,又似帶了三分的嘲諷,“他事事謀劃算計,雖手段詭譎,但終也會有落入別人局中的那一天,智敗身亡,也不過是早可預期的結果。”
青詩臉上怒意微揚,低語道:“鳳舞長公主為何如此冷酷無情?縱然我家公子與晏容折相爭,但他一直對你情深義重,愛護有加,你如何能如此冷漠視之?”
雲言徵仰天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如今到渝江裡去,興許還能尋到他的屍首,就莫要在此理會我的去留了。”
青詩心中一塞,臉色鐵青,沉聲囑咐道:“你們務必要留下鳳舞長公主,我且前往渝江一探究竟。”
他本身後無人,此刻聲音落下後,人已展開輕功遠去。周匝樹林裡簌簌四響,冒出了一條條青色的身影來,一個個年輕的面孔朝雲言徵與青晏包圍了過來,手中的長劍皆凜凜如寒星光耀。
青晏長臂一揮,身後的暗衛亦云湧而至,一個個養精蓄銳,待時而動。
雙方短兵相接,戰機一觸即發。
蘭藏劍從一眾少年中排眾而出,一身藍衣勁裝顯得身影利落修長,然而面如秋月,色如春花,她緩緩地走來,如行雲流水,風韻自成。秋水般的眸子,深深地望住雲言徵,目光裡流露出了一絲冷然,薄唇輕啟:“鳳舞長公主別來無恙?上次分別後,我原以為長公主雖出身於皇家,但卻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看來卻是我錯了,從蔚國皇室裡出來的人,皆是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之輩?”
青晏冷哼一聲,橫眉怒目,低叱道:“你們這些人野心勃勃,手段陰鷙,也不見得什麼光明磊落。方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之徒。”
雲言徵的眸子削厲冷漠,寒光逼人,口中語氣卻是淡然溫和:“藏劍姑娘,無論你出於什麼目的,我皆敬重你於蔚豫之戰時曾助我斬殺了豫國的大敵。如今你當真要與我兵戎相見、血濺漠國麼?屆時驚動了漠國的官兵,你我皆得不償失,不若你我對決十招,若你勝了我留下便是;若我勝了你亦看有了交代?”
蘭藏劍微一沉吟,眸色冷凝,點頭道:“如此也好!”她一揮手,讓身後眾人四下散開,復又隱身於林中。
青晏避開一旁,他手下的暗衛亦緩緩退去。
雲言徵抽出腰間佩劍,眸光沉靜淡漠,劍身瑩亮宛如一泓秋水於月色下映照得她渾身凌寒如冰。
蘭藏劍唇角笑意輕抿,手中長劍亦鏗然出鞘,此劍比之雲言徵的又細又窄又薄,橫削於風中,卻又有嗡鳴的破風之聲沉吟不絕。
兩劍相遇,無需多言。
轉瞬之間,兩人便已纏鬥了起來。
蘭藏劍身法飄忽莫測,招招截殺,人劍合一,滿場皆似漫天雪光飛舞,劍氣璀璨炫目而又無孔不入。雲言徵腳步清逸靈動,劍法卻是閒雅大氣,招與招之間嚴絲密扣,一旦發動起來,便是一環接一環排山倒海地壓頂而來,使得別人竟沒有絲毫的喘息之機,招式之間儼然一派大家風度。
兩人皆是劍中高手,十招轉瞬即至。
“叮”地一聲脆響,雲言徵的長劍劃過她的劍刃,劍尖直指蘭藏劍的咽喉而去,只停在離她肌膚三寸之地不再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