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言徵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些銀針跟顧析手中的幾乎一模一樣。而她此刻更是想起了秘谷先生死後,頸子上的那一枚致命的銀針。還有顧析當時在客棧裡射向她身上的銀針。她眯了眯眼,問道:“公主可否將一枚銀針給我?”
秦無雪微抿一笑,將白錦包好,推向她,說道:“這些本來就是要給長公主的。”
棋盤上的空白已然越來越少,而手旁的茶香也漸漸淡了。
“如此謝了。”雲言徵點點頭,將白錦拿起揣進了袖子裡。
“我和二皇兄皆在千葉城城郊受到襲擊……”秦無雪的眸光微閃,說道:“但襲擊我們的人黑衣蒙面,究竟是誰派來的人也未得而知。不知長公主這邊有什麼可疑的線索相告?”
她抬眼瞧見雲言徵默然不語,又說道:“顧公子推算這些事皆為晏先生所為。坦言說,晏先生如今為皇兄的助力與簾幕,他身為帝師後人的身份也已為我父皇確認,如今,卻牽扯出這等事來,我不得不小心謹慎。若長公主手中有任何關於晏先生微言的事,懇請坦誠相告,此事關乎我承國上下,亦關乎整個天下的走勢。如今四國的平衡一旦被打破,無論是以什麼樣的方式,皆是一場不可避免的狼煙四起,戰火動盪的人禍。”
雲言徵取一籽在指尖慢慢琢磨,低語道:“晏先生的行蹤宛如神龍見首不見尾,我手中確實沒有什麼證據,如今一切都只是推斷而已。不過我應承公主,若他日有了確鑿的實證,定會坦言相告。”
秦無雪微微頷首,亦是細語道:“如今也只有顧公子與晏先生兩人最難揣測了。再說一則,顧公子與慕家究竟有什麼盟約,聽他的語氣似乎對慕家小姐蠻橫的舉止容忍已久,不知此事會否影響天下的走勢?”她端起茶盞輕輕一呷,淡靜地道:“長公主又可曾知慕綺慕小姐的為人?”
雲言徵頓了頓神,說道:“願聞其詳。”
秦無雪睃了她一眼,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來,喟嘆:“對自己的敵人竟一無所知,不像是三軍主帥的作風。”
雲言徵淡然一笑,悠悠然地道:“在此之前,我從未將她看作是敵人,縱觀四國人物,她也不過是一個與你我齊名的美人。”
秦無雪笑意微凌,勸道:“這等不經心的人物,往往會出其不意地給你致命的一擊。”
雲言徵點頭贊同,虛心道:“還請公主指教。”
秦無雪將手中棋子落入所剩無幾的空白處,緩緩說來:“慕綺之所以成為慕家的掌上明珠,不僅是因為她是慕家唯一嫡出的女兒,也不僅是她的絕世美貌與在琴棋詩畫上的天賦……而是因為她的心思與手段絕不是如外表所見的那麼驕縱跋扈。你可知,漠國的五皇子秋明睿是拒人於千里之外而眼高於頂的人物,她不僅能使他另眼相看,還對她死心塌地,非君不娶。而那時,慕國貴族之間也已傳聞慕綺為了家中的一個簾幕痴心不改,非君不嫁。既有如此傳聞,我不相信她若只是一個蠻橫嬌氣的貴族女子,沒有任何手段,能使秋明睿對其一往情深?漠國的貴族女子何其之多,美貌之人亦不在少數,家世顯赫的也不止慕家,譬如水家的墨音小姐論美貌與天賦也不遑多讓,但若僅僅是美貌和詩情畫意,只怕不足以讓皇家看慣了美人的皇子為之痴狂罷。”
往事一再掠過心頭,雲言徵也曾細思過,但她多少還是認為那是秋明睿對慕綺的鐘情所致。但如今經秦無雪一通話似掲開了上面的一層面紗,下面的面目就愈發的清朗了起來。
若慕綺只是驕縱任性,慕家又豈會任由她自由出入,自主行事?若慕綺對秋明睿只是匆匆的幾面之緣,秋明睿這樣一個冷心冷情的人,又豈會對她一心執著?這其中,定是有著許多不為人知的算計與籌謀,那麼,她如今這般的對顧析窮追不捨,這般的表現自己的貪念慾望,又是為了什麼?
秦無雪的話驀然地響在了耳邊,宛如是一道驚雷劈落:“慕綺是慕家的人,而慕家並未阻止她的行動,那麼她如此的一切行止只有一個可能,就是為了慕家得到最大的利益。”
慕家最大的利益是什麼?在哪裡得到利益?在漠國,還是這九州?而如今,與之結盟的人究竟是誰?
是晏容折?
還是顧析?
雲言徵心頭騰騰地跳了起來,臉色卻沉靜地一絲不亂,手指也十分穩固地將棋子落下棋盤中的空白之處。腦海裡的思緒,卻不斷地起伏運轉。
若結盟的人是顧析,那麼慕綺所做的這一切又是在為了掩飾什麼?又是為了矇蔽哪些人的耳目?又是為了掩蓋什麼樣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