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然打發不走呢?”顧析在她耳邊低喃,“若然他們要取顧析的性命?若然我時辰無多,長公主要怎麼辦?”
雲言徵手指扶住他的後腦勺,吻住他的唇,轉輾少許,才輕道:“碧落黃泉,不許你一人獨往。”
“多謝長公主成全。”顧析翻身而起,回吻住了她,柔聲道。
“不必。”雲言徵承著他的吻,在空隙間道:“本宮只是想體會一番古人的所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顧析俯落她的身上,嗤然而笑,淡淡的草木清馨縈滿了她的鼻端。他輕笑的氣息掠得她臉上發癢,雲言徵忙推開他一些。顧析傾倒向一旁,發出了一聲輕哼。雲言徵眉頭一挑,忙半翻起身來朝他檢視,急忙道:“弄疼了哪裡?”
“這裡。”他五指張開,緊緊地抓住了胸口處,輕蹙了眉頭道。
“心口?”她慌道,手指扯鬆了他的衣襟,扒開了胸口的位置。
顧析任由她去檢視,雲言徵手指在上面撫了又撫沒有摸到傷痕。腳步聲已然響在了門外,她混似不在意地起身去取來了燭臺,燃上了火光,微微眯眼適應了光亮後,照看向他的心口處。
橘紅的火光之下,白皙玉潤的肌膚上幾近心口的位置上除瑩了一點殷紅的吻痕外,別無他物。她臉上微殷,指尖輕輕地拂了拂那點吻印,眼簾上撩,睫羽微翹,鳳眸幽微地睨視住他。
顧析一本正色地輕言慢語道:“心口上無端地長了一顆血痣,宛如硃砂,這是快要到死期了?”
她眼中閃過懼怕、羞怯、惱怒、迷惘、驚豔,種種情緒一掠而過,最後怔然地看住他說不出話來。
“長公主……”外面響起了熟悉的叫喚聲。
雲言徵尚未回過神來,已被人一扯而下,燭臺晃悠間,蠟燭飛脫而出。她的手還來不及抓住蠟燭,身體已然不可抗拒地傾斜倒下,心跳一個不穩,驚呼逸出。眼看蠟燭傾覆之下幾乎要砸落在了顧析的臉上,唇角便是一痛。她覆在了他身上,他輕咬住了她的櫻唇。他貝齒微微地一用力,刺痛過後,一點鮮血溢位她的唇瓣,滴落在了他的雙唇上。
等她想起了蠟燭,顧析五指曲張已接住了在手,正將滴著淚油的蠟燭安放回她手裡的燭臺上。他唇角微彎,舌尖輕舔過了唇瓣上借來的鮮血,將其潤色均勻塗在唇上,掩蓋住了他原本蒼灰如白霜的唇色,現出了一點的殷殷豔紅色來,忒是妖異。
雲言徵給他驚得,略略地斂住了心神。
風聲響起,房門瞬息間被人的掌風洞開。
門外的眾人恰到好處地就看到了這一幕。
房中柔軟素淨的被褥上那個人青絲繚繞,絲絲縷縷地披散在床上,衣上,他衣襟凌亂,微敞的白皙胸膛骨玉勻亭。烏髮如墨,白裳如雪,之間陷嵌著一張白玉雕刻而成曲線完美的容顏,雙眸水潤,唇色硃紅,微微迷離的神色間,自有著一種誘惑而又仙渺的傾世絕倫。
而另一個人亦如披了滿身的月色,傾覆在那個人的身上。她右手中高舉紅燭,左手輕撫上他的心口,披散在身後的烏髮如絲如霧,腿腳曲跪在床邊,臉頰與那個人相近在咫尺間。她一驚回首,現出絲端麗的顏色來,一雙烏眸深深,唇上殷紅凝血,與那個人唇上的硃色相映,竟是一室的春光旖旎,驚豔而繾綣。
站在門外最前面的人微微張開了嘴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一愣神之後,驀然地醒悟了過來,“啪”地一聲給拉上了門。聲音在房門外畢恭畢敬地響起:“青晏無意冒犯,叩請長公主恕罪!”
他清亮的聲音驚醒了門裡門外的人。
雲言徵臉上騰地升起了兩片可疑的紅暈,她久久地回不過神來。只因就那麼的驚鴻一瞥,她看到了不只是青晏一個人。還有方卷、慕綺,慕綺身邊的人,站在最遠處的一點蘭衣飄揚的玉立身影,竟是風靖寧。他手裡隱約的抱住了個雪白的東西,約莫是她在雪山上與他一起抓住,日久未見的小狐狸。
一股窘迫難言,在心頭上升起。
她是長公主,不可恥。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回眸去看床上的顧析,發覺他臉色蒼白而虛弱。方才那一點點的窘迫頓時就被拋棄在九天雲外了,起身將燭臺放落床邊的几案上,又俯身到他的耳邊輕之極輕地道:“你在房裡躺著,我出去應對應對他們?”
顧析白雪消融般的臉露出一絲微乎其微地笑,輕聲道:“我同你一起出去,不然這一幕就白給他們瞧了去。”
他不說則已,他一說,她就想起那個慕綺也在。而且,方才瞧住顧析的神情,那一臉的幽怨驚豔,還有目光裡側漏給她的憎恨厭惡。她稍稍一想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慕綺憑什麼瞧見這樣的顧析,又憑什麼怨恨?
“但你臉色很蒼白……”她心裡不願意他出去,有心阻止他道。
顧析唇角含住一絲似笑非笑的表情,運起內勁將血氣微微地逼上了臉頰,轉眸去看著她,低語道:“我給你梳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