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狠狠地痛,眼眶裡卻也乾澀得發疼,雲言徵彎下腰去抱住自己的雙腳,把自己捲縮成了一團,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將自己心上的痛苦減輕了一點點,減輕了一點點。
顧析深深地蹙起了眉頭,曲一膝跪落在她面前,俯首輕吻住她烏黑的髮絲,輕吻她秀致的耳廓,輕吻她顫慄不已的雙手,全心全意地將她包納入自己的胸襟中,側臉貼落她柔軟而溼潤的發頂,輕聲道:“別怕,我就在這裡,哪裡也不去,就在你的身邊,一生一世的陪著你。陪著你老去,陪著你白髮蒼蒼,陪著你死去,一直一直地陪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好不好?”
“嗯。”雲言徵將頭深深地埋入他的胸懷裡,狠狠地點頭,輕輕地和應著。
顧析將她再次橫抱起,走出了溫室,走向了屏風後的床榻。將她輕輕地放落在床邊,抄手運起內力為她烘乾了長髮,看向她疲憊睏倦的神情,淡淡地一笑,對她溫柔道:“你先歇息。我發誓,天亮後,你依然可以瞧見我好好地陪在你的身邊。”他伸手撫了撫她散落頰邊的髮絲,示意她躺到榻上,他心無雜念地拉過薄被,為她蓋了一點在小腹上以防夜裡著涼,便又問她:“我把外面的燈吹熄了?”
雲言徵乖巧地躺到榻上,眼睛一瞬不眨地瞧著他,怔怔地點了點頭。
顧析伸手撫了一下她的眼皮,輕聲道:“閉上眼睛。”他看見她聽話地合上了惺忪的鳳眸,輕嘆了一聲,轉身而出,在屏風外熄滅了燈火,緩緩地走向門外。卻在離門前一步時,驀然地迴轉身來,果然看見有一個人在跟隨著他的腳步。
雲言徵不知什麼時候從榻上跑了出來,輕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後,瞪起一雙清瀅的鳳眸偏頭看向他,那種神情上帶了一點的俏皮和耍賴。
顧析眼角的笑意似有若無,對望住她。
雲言徵不自在地扭了一扭頭,撅起唇小聲地嘟囔道:“我就是想這樣的守著你,看著你,跟著你,不想再把你給弄丟了。”
顧析有些失笑了,嗤然輕笑道:“那你想怎樣?”黑暗中,他的眼神那麼瀅亮,那麼魅惑,那麼……的美……
雲言徵眨巴眨巴了眼睛,低語道:“無論你要到哪裡去,我就跟到哪裡去。”
顧析又輕盈地一聲嘆息,宛如曇花綻放時的輕顫,眼神清瀅如水,語調輕柔:“好罷。”他的手伸過來拉住了她的手,牽著雲言徵重新繞回了屏風後。他躺到床裡面,拉過呆立在一旁的雲言徵上來躺在他的身邊,將薄被輕輕地拉高蓋在彼此的身上,側過頭來看住她,低聲道:“我一直陪著你,一直牽著你的手,一直到天亮,安心睡……”
雲言徵的手鑽進被子裡,伸過去緊緊地摟住他的腰,將臉頰緊緊地貼在他的臂側,彷彿只有這樣緊緊地擁住,緊緊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以及氣息,她才能慢慢的相信這個人是真實的,並不是她虛妄幻想出來的。她並沒有瘋,也並沒有狂,更並沒有癲,而是切切實實地擁有著他,切切實實地怯怯生生地躺在了他的懷裡,擁有著他的溫柔和關切,而自己卻是曾經那樣的放棄過、傷害過、背離過她如今緊緊地擁住的這個人。不管哪是多麼大義所在的理由,也不能磨滅她曾經做過自私的那個人的過往,也不能磨滅人心上的自我譴責和自我懲戒。
他只要垂眸,就能瞧見雲言徵的眼眸縱然已經惺忪,卻仍是那麼固執而倔強地看住他,用那無比溫柔和萬分歉疚的神情。
顧析輕笑,笑靨溫潤如月色,他的指尖輕撫向她臉上的傷痕,輕聲道:“這裡的傷是怎麼回事?”在他的心中能傷她的人並沒有幾個,更何況他一直留有暗衛在她身邊監視與保護,不可能是外人所傷。
雲言徵聞言,身子微微地一顫。她不曾因為自己臉上的傷痕而後悔,或自卑,只是這道傷痕與她心上的痛一般,不願在旁人的面前提起。可如今,是在他的面前,她並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該如何說起?
她的眼睛眨了一眨,復又認真地看住他,雙唇卻緊緊的抿住,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顧析眼睫低垂,遮住了眼中的神光,細語道:“這一道傷是你自己所傷的,用噬粉塗在刀刃上面,讓它將血肉傷得更加的猙獰徹底。”他的手指輕輕地劃過那一道傷痕,語氣中的從容,似是親眼所見般的篤定。
他的話語越是冷靜,她越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雲言徵的手更緊地擁住了他的腰,將臉深深地埋在了他的陰影裡。他的手指劃過的傷痕又似火辣辣的痛,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你是想離開玥城,可以徐緩圖之,何必這麼著急,這麼的狠烈?”顧析的聲音在黑暗中淡淡地響起。
“我只是想快些離開玥城。”她埋首在被中,嘟囔的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