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察覺有人窺視,那名男子驀然回首朝身後墨林望來,目光陰冷如蛇,白徵言早有所察,在他扭頭的瞬間隱身沒入松枝間,一直屏住了氣息。
待風聲中再無聲息,白徵言躍下松樹,往回走去。究竟是什麼人要置她於死地?他們身後又有著怎樣的勢力?家主,家族,這些言辭都表明是一個漠國的世家,究竟是哪一個世家?
白徵言快捷地往回走,難道這兩人便是在她與風靖寧到達“輕雲寺”前在寺內讓主持大師加持法事的人家?若此刻回去,興許還能探個明白。
她的身影剛剛傳出叢林,迎面便悠悠然地走來了一個人。
他狹眸如星,俊容如月,墨髮隨意系在身後,一身黑裘雍容閒雅,腰間的一枚白玉珏隨著他移動的腳步輕盪出優美的弧度來。輕裘緩帶,錦衣如碧,在他的行走間自有一股翩逸出塵的風姿仙骨。
“徵言,原來你在此。”他道了一句,笑靨清朗。
“方才不見你的蹤影,便隨意走了走。”白徵言隨性地笑了一下。
“那邊風光可還好?”風靖寧笑問一句,而後道:“上回拿來寺裡讓主持大師加持的手鍊子還沒有取回來,這次既然來了,便讓小沙彌帶我去一併取了。”言畢,他從衣袖裡摸出一串殷紅的瑪瑙手鍊子,盈盈的霞光映著他玉白的手指剎是豔麗奪目。
這樣每顆大小一致的瑪瑙甚是難得,何況這成色極佳,晶瑩潤澤宛如櫻桃珊瑚般美麗。
白徵言出身宮廷,寶物自然見過不少,見到這一串鏈子還是嘖嘖兩聲,“你家像這樣的寶物還有多少?怪不得別人都說漠國這些世家比普通的皇族還要富裕奢侈。”她似笑非笑地睨著他,只是說笑了一句。
風靖寧唇邊微抿,似有若無,說道:“五皇子和楊小侯都給你賠了禮,我還沒有。這鏈子雖及不上他們的禮多,但貴在經過得道高僧加持頗有靈氣,且保你喜樂安康,望你還不要拿它去典當了換酒食行資。”
他臉上的神色看不出是認真,還是揶揄,倒是伸手過來拉住她的手,將鏈子大大方方地套在了她左手皓腕上。
“瑪瑙美玉相輝映,剎是好看。”他朗朗清笑道。
待他放開手,白徵言抬腕一瞧,蒙面白紗下的唇角微翹,歹歹地說道:“你這串珠子送給我是明珠蒙塵,不如拿去哄其他漂亮的女孩子歡心,才算物盡其用。”說著,便要脫下還給他。
風靖寧卻是按住她的手,含笑說道:“你既然能接受他們的賠禮,為何就不能接受我的賠禮?這也不過是一串珠子,聊表心意,也沒有那麼多講究。更何況,已經送出去的禮物,卻被人送了回來,你讓我風靖寧的面子往哪裡擱?”
白徵言望著他一臉的笑,不由心中動搖。也罷,不過是一串賠禮的珠子而已,也沒有那麼多的計較。
至於他拿來給主持加持,也不過是一片誠摯的心意而已罷。
白徵言笑了笑,點頭道:“為了你的面子,我且收下了。”
風靖寧吃吃一笑,再次放開了她的手。
珠子上的體溫仍然燙著她的手腕,白徵言沒心沒肺地忽略了心裡升起的絲異樣,笑道:“走吧。”
“嗯,這山風吹久了有些冷,我們還是下山罷。”風靖寧關切地為她擋著自身後吹來的寒風,溫聲道,“你雖有內力在身,但這些日總吃藥,血氣終究比平日裡衰弱,還是注意些好。”
白徵言心裡一暖,拿眼瞟他,卻見他也望了過來,不由對他微微一笑,面紗上的眼睛眸光瑩瑩如秋日下的流水。這麼一走,卻不好提議再回寺廟裡探問那前頭來做法事的人家,若讓風靖寧也看出什麼端倪來反而不美,她的身份以如此的模樣出現在漠國可不只是一種尷尬。她心裡琢磨,要不要聯絡暗衛,捎個信回蔚國,讓他們在那邊小心防範才好。
山中風雪說來便來,鉛雲忽合,天光遽暗,朔風過處帶來了碎雪。
風靖寧讓她在樹蔭下稍等,他腳步匆匆而去,片刻便已迴轉,然手裡多拿了一頂灰色圍紗的帷帽。
往白徵言頭上一戴,說道:“問寺裡的和尚討的,他們只有這個,你就將就著用罷。”
白徵言為他的細心一笑,自己結了頜下的細帶,風雪侵凌都隔在了紗簾之外,眼前那人的笑靨卻隔著淺灰的紗籬依然看得清晰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