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傳說中般的忽然出現;她如傳說中般的破解圍城之困;她如傳說中般的英勇善戰;她與她的九天騎如傳說中般的讓豫軍鎩羽而歸。
豫軍的箭陣早已被擊得潰不成軍,城樓上的箭羽也早已停住,只是偶爾擊殺逃散而來的敵軍。箭陣之後的兵列多次變陣,卻始終被九天騎死死地踏準了要害,每一次的變陣都在白色羽軍的揮劍之間無疾而終,這一張支忽如其來的騎兵不但劍器凌厲,人數雖不及豫軍卻是靈活強悍之極,始終無法將其圍困。
尉遲應等將士從城門上俯瞰觀望,便可見白色的九天騎宛如入海遨遊的四條白龍,風馳電騁般融入了黑色陰森的海洋,在其中矯健無匹地翻波滾浪,準確無比的殺伐、絞碎、阻止著黑暗世界湧起的一次又一次的殺機。
正在交戰之中,冷不防感覺到背後一記寒刀劈來,雲言徵猛然回劍一擋,“噌”的一記迴響,她只覺虎口發麻,好沉的力道!她左手劈開擊到身前的長槍,回眸一瞧,那一把雪亮的長刀在她那一分神之際又迫近了幾分,幾乎橫在了她的頸側。長刀之後,卻是一雙漆黑而森冷的眼睛,緊緊地盯視著她,那人一身黑衣盔甲*繁複,不似是一般的兵將。
雲言徵雙手持劍抵擋,心底翻上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低聲冷笑道:“尤將軍人後偷襲,好不光明正大!”
那人亦是冷笑道:“兵不厭詐,我想雲帥必然懂得這其中的道理!”
兩人說話之間,尤子墨警醒極快,只覺眼前寒光一閃,他迅捷倒身迴避。雲言徵的長劍順勢一壓,就著他的長刀一拖,就在這彼強此弱之間,長劍幾乎是貼著他的眼皮上方劃了一劍,幸好他手中的力道穩穩地格住了這一劍。
雲言徵見一招未能得手,立刻拍馬分開,與其間隔了一段距離,冷眼對望。
尤子墨此刻也已直起身來,橫刀在手,目光首先落在雲言徵左手的一枚銀戒之上,他自不能忘記她剛才暗箭傷人的銀針就是在此枚戒指上發出,幾乎讓他防不勝防,唇角卻是露出了一絲輕蔑的笑。心中也狠狠地記住了這個女子的不同尋常,與你聲討著背後傷人的話,手中卻也能暗箭傷人。
“將軍說的兵不厭詐確實如此!”雲言徵淺淡一笑,竟沒有一絲的冷厲,似乎是和誰開著玩笑般道:“背後襲人是因其心不正,對付其心不正之人本就不該用正當的途徑。”
尤子墨抿嘴一笑,冷酷英武的五官也不曾因此而有絲毫的柔和,定定地看著眼前這個聞名已久的女子。她的面甲猙獰威嚴猶如神祗,透出的眸光瀅湛如雪,白衣白袍白馬,銀甲長劍紫纓,聽聞九天騎餘人皆是鐵甲白纓,唯有她一人身上穿的是銀甲,縱然在一片混戰中敵軍也能極快地辨認出來而將追擊之力集中在她的身上,其從而計策百出,殺敵無數。
好自大的一個女子。
雲言徵見他目光微動,略過她身上的盔甲,又是微微一笑道:“是自大,還是強大,尤將軍此刻要下定論,似乎還言之過早罷?”
尤子墨心中一怔,好冰雪聰明的一個女子。而再想到這一路來,她將兵力隱藏得一絲不露的本事,是戰是退,不由得慢慢的躊躇了起來。
她這一路不顯山不露水,卻一來就奪回了郾城,今日又出其不意地打亂了他的計劃。剛才他出刀相襲一來是真心想要殺她;二來也是抱著試探之心,這一路她時明時暗詭計不斷,他派出的斥候諜探被一次次地戩殺,他都有些抓不準她的心思了。自古有言,百聞不如一見,對於這個敵手,他至少是要與她見上一面。
尤子墨聞著未曾停歇的戰鼓聲,目光掠過了遠處山丘上的白色身影,那裡隱隱有兵陣佈列。
再看那面架高的碩大戰鼓非同一般,還有那高架上飛舞的紅綢如豔火高熾,那擂鼓的身影灑脫利落、白衣飄揚內力沉著。這一切都顯得是有備而來。
再看兩軍之中,豫軍已被殺個措手不及,且仗著人數眾多在此聊以周旋,但九天騎這一支精銳騎兵每每可以一敵百。
論戰意,此刻算是對方同仇敵愾義憤填胸,對方勝;論戰力,粗略估算一下該是自己的兵力為眾,兩軍對壘勝敗不定,縱然是勉強勝算也只能是險勝,必然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
尤子墨此刻略微從容地一笑,唇角彎起一抹弧度,卻沒有什麼笑意,冷冷問道:“請問雲帥此刻是想與我一場死戰;還是各自鳴金收兵……”他一頓,執鞭指了指城門前的悽慘景象,語氣頗是輕慢:“……好容雲帥你收拾舊山河,重新熱絡人心?”
雲言徵放眼四處望望,看似計算了一下,最後目光還是定在了暉城的城門前血跡斑斑生死相離的百姓之中,也是皮笑肉不笑地冷聲回道:“今日將軍殺戮已多,罪孽太深,還是先回去洗洗這一雙血手。改日干乾淨淨了,再來與本帥決一死戰罷。”城郊野外的風沙帶起了戰場上的血腥之氣緩緩地吹開了她此刻點點滴滴沾染著敵軍血跡的戰袍,映襯得她英姿颯爽,言語清冷如玉石相擊錚然作響,她伸手撣了撣肩上的塵埃,唇角笑意微微:“雲某這一身白色戰袍是專門為將軍與豫軍的鮮血而設,卻不想染上我蔚國無辜百姓的血跡,如此方是戰袍本色!”她說罷,一雙冷眼如箭般直射尤子墨的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