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城城樓上守衛計程車兵,遠遠便望見了天際間有如潮水般湧現的豫軍,黑壓壓的似颶風一片朝暉城奔襲而來。
承受著這些天的摧心折磨,尉遲應卻不敢放鬆一絲一毫的警戒。若這座城池有任何的差池,這滿城的百姓皆不知要遭受到如何慘烈的災難?
他發起一聲號令,隨著這一聲響亮而略到沙啞的聲音,全城計程車兵又一次嚴陣以待。他們已與豫軍對陣半月有餘,雖有死傷,但終是未讓豫軍得逞半分。但這一次不同以往,豫軍以蔚國的無辜百姓作為利刃煎絞著他們的心。
隨著黑色的流水越湧越近,城牆下的百姓更加驚恐的呼叫,宛如即將溺水的人最後的呼喚。
“將軍,真的不讓百姓們入城嗎?”
“你們給我守住暉城!不然暉城內的百姓以及暉城後的城池裡的百姓誰又去保護他們的安危存亡?你們給我擔起該擔的責任,別的都是本將的決定!”
“那城牆下的百姓們就不要理會了嗎?”
“你們儘量用弓箭遠射敵人,能護住多少便護多少吧!”尉遲應眼中掠過絲遲疑後又恢復了黯然,語氣中充滿了決然的悲憤。
“是!”將士們的心也不禁住下沉,眼看著城牆下男女老少的百姓,眼中似有一片酸風吹過,皆是澀澀的發疼。
戰爭自古以來最苦最無辜的便是黎民百姓。他們當中有年邁的花甲老人;有未滿月的無知嬰兒;有正值青蔥之年的熱血少年;有豆蔻年華的懵懂少女;有剛成親的小夫妻;有相依為命的祖孫;有兒有女的父母;有老有少的家人……他們等會兒就要生離死別陰陽相隔,又或者相擁著相伴著一起離開了這個人世間……
酸風苦雨未落下,遠處黃沙飛滾奔踏如雷的鐵甲轉眼間已是風塵散去兵臨城下。陣列兵出,扣弦之聲萬眾一發響徹耳際“嗡”地一聲,震裂靈魂的發響之後,頃刻之間天地之間只見無數的黑矢飛舞而來。
城上城下的流箭如蝗,不斷地吞噬著這個世間的生命……
時間彷彿已然靜止,只剩下了無盡腥紅的鮮血與無數失去了靈魂而軟倒的軀體;眼中的面畫彷彿已然無聲,只剩下悲苦不堪啼哭扭曲的面容與掙扎逃離牽絆擁抱的肢體,下一刻種種的不甘悲傷都定格在了死亡的那一刻……永久地留下了那些深植人心的災難……
一股白色的潮水彙集而來——他們在黑色的海洋中橫衝直撞,宛如最無拘無束最任情任性的精靈,他們揮劍砍斷黑色水流的動向,阻擋著黑色水流的腳步,他們以最勇猛最無敵地姿勢奪走了黑色水流的生命,無情地驕傲地斷裂著黑色水流的靈魂與軀體。
雪白的顏色融入了壓抑人心的黑色之中,他們是那麼的耀目,那麼的靈動,分解著龐大的黑色的怪物。
無論黑色的兵甲如何的變換陣術,白色的騎兵皆能在關鍵之處截斷他們,衝散他們,直將他們分解得七零八落,再不成式。
遠處傳來戰鼓震鳴聲,一下一下,彷彿敲擊在人心之上,激盪著血氣奔騰,大鼓的鳴響與白色戰將們配合的天衣無縫,如虎添翼。
白鼓紫綢,與黑色戰陣中的白袍紫纓遙遙相映,使這一片愁雲慘霧黑壓壓的世間重新現出了一絲豔麗的鮮色。
“是雲帥——”
暉城城頭上計程車兵激動而沙啞地大喊,遙遙指著那一抹白裡鮮紫的盔甲,那一抹靈動利落的身影。
尉遲應遠眺著那一抹指揮若定,破陣斬將的身影,許久許久才深深地撥出了一口氣來,低喃道:“是雲帥!是雲帥!”
此中含著驚詫欣喜,也含著這些日來壓抑在心底的重負,更是對那一個人的期盼以及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