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縱然穿上了侍衛服,卻沒有一點侍衛端謹嚴肅的模樣,倒是清逸秀雅的外貌上多了一份軍人的英姿颯爽,少了幾分悠閒懶怠,看著是多了一份人間的氣息。
顧析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一路停留在自己的身上,略略抬眉,尋思的目光在微挑的眼角處瞬間瀲灩而又轉瞬消散,那一抹疑惑的光亮卻似在那黑夜裡綻放的煙火璀璨了蒼野,迷惑了別人的心思。他此刻才想起了這個女子在他兩度的穿衣時,竟都沒有轉過身去避諱一下。這是因為她本來就是衣來伸手的金貴公主,從小就已經習慣了不迴避別人給自己穿衣的動作,對於別人在她的面前穿衣動作也早已司空見慣,習以為常了?
也不要說,若不是真正的公主,只怕也沒有這種無視於禮法的定力了。蔚國的民風雖然不如承國的保守嚴苛;卻也不似漠國的開放豪爽;更比不上豫國的顛倒乾坤,男女有別,授受不親這種禮儀還是要嚴謹遵守的。
雲言徵忽然察覺到了他的目光中有異,才想起自己似乎不該這樣無拘無束地盯住別人來瞧。尤其那人還是一個成年的美男子。她本來就沒有什麼心思,只是早已習慣了這種被別人為自己披上一件件衣裳的場面,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少年,身上也穿了外衣,本來就沒什麼可瞧的。可後來又不過是有點好奇他會不會穿戎裝,再後來就是自然而然地看著他優雅的動作和悅目的樣子,一不小心就忘記了眨眼睛而已。
雲言徵驀然悄悄地有點臉紅,心跳也悄悄的有點加快。她使勁地眨了眨眼睛,無辜而又有點小無賴般的微笑了起來,淡定地道:“這些天以來,通宵達旦地看情報和地圖,商議對策,以至於眼神都有些發直了,先生切勿見怪!”
顧析“哧”地一聲輕笑宛若冰雪輕盈,長眉舒展,溫雅柔軟得宛若天邊的一抹微雲初綻。他唇角似笑非笑,雙手互搭優容作禮地道:“雲帥辛苦了,此等為國為民的大事,顧某未能為此分擔一二,只會在此處尸位素餐,實在是慚愧之至。”
這個人就連說句話舌頭都要帶倒勾刺麼?這般說話是想指桑罵槐?還是想拋磚引玉?
雲言徵心中對他腹誹萬分,臉上卻故作沉靜地正色道:“軍師的才能,昔日大家皆有目共睹,又豈可大材小用?今夜本帥前來,正是有要事相托於先生您,還望先生能夠為此竭盡全力,切莫要推遲。”
終於要說出真正的來意了?
顧析烏漆漆的瞳裡溫溫的一笑,明知故問道:“顧某洗耳恭聽,願聞其詳?”
雲言徵也裝傻,道:“此事是性命攸關。”
顧析挑了挑眉稍,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
雲言徵點了點頭,微眯的鳳眸中神彩晶亮,嫣然笑道:“在隨我去為別人治病前,還望請先生先教會了我易容之術。”
寅時三刻,天尚矇矇亮,大軍便已經開拔起行。
在長長的隊伍後面,多了一輛輕便的馬車,馬車兩旁有三十人的護衛隊在守護車上的人。
車裡所乘的人,據聞是昨夜裡剛受了重傷的顧軍師,還有隨身照顧他的一名侍衛林浚。
車廂內,身穿了侍衛服的人自然是易容後的顧析。他此刻正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廂內,看向面前躺住的這一名刺客,也就是他的病人,臉上又是不期然的有些無辜地露出了淺淡的笑意。雲言徵交託給他的要事就是給這個人接上舌頭,然後無論他使用任何辦法都要問出此人的底細、隸屬何人指派前來刺殺於她,和餘下還有著什麼樣的計劃?
只怕她的目的還不止於此。
用這個刺客棘手的傷勢和身份綁住了他,無論是他的手腳還是他的心思。同時也是想試探一下他要用多少的力氣和本事去襄助於她?也順便再瞭解一下他還有多少力的氣和本事沒有使了出來?
顧析唇角抿了一絲隱隱可見的閒雅弧度,目光溫煦地看住馬車中的傷者。他將這個人從頭到腳審視了一番後,心中的思量是他應該在雲言徵的面前展現出來幾分的力氣和本事才算是最恰到好處的呢?
還有就是馬車外的那三十個人組成的精銳護衛隊如今是以保護顧軍師安危的名義,名正言順的盯住了他的一舉一動。相信雲言徵不會忘記去交代他們也要留心隨行侍衛“林浚”的一舉一動,這就是更加嚴密的軟禁監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