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青手心是有些冒汗了,夾了一筷子菜到他碗裡,低低說了句:“嚐嚐這道菜——開水白菜。”
這道菜是就這幾天她與廚房研究了推出的,菜名聽著簡單,但做法卻不簡單。名說開水,實則是巧用清湯,其關鍵在於吊湯,湯要味濃而清,清如開水一般,成菜乍看如清水泡著幾棵白菜心,一星油花也不見,但吃在嘴裡,卻清香爽口。
關鍵就在這個清湯了,需要細火慢熬兩個多小時。
但忽然想到東來順菜推出之後,立刻別家店都照搬了過去,想必他定也吃過了吧。
只見秦天策舉筷夾了一小條的白菜入嘴,清鮮淡雅之味從唇到舌,一直達到心底。又用湯勺舀了一調羹湯,小喝了一口,香味濃醇,湯味濃厚,不油不膩:味道清鮮,不淡不薄,菜色嫩黃,柔美化渣,有不似珍餚,勝似珍餚之感。
染青見他雖沒有讚美之詞,但卻神情愉悅,也知是認可了這道菜的。這種心思很奇妙,渴望得到認可,得到肯定的迫切,以及一種成就感的小小得意。
到了晚間的時候,染青躺在床上,細思今天一天的反覆與變化,不由感慨萬千。
人在天涯的時候,她就時時惦念,現在人到了眼前,以萬般柔情把她包圍,叫她如何能不心動?大千世界裡,又有幾個男子能有他那般風貌和俊朗?或者說,哪裡才能遇見一個如此讓她心醉的男人?
唉,沉沉嘆氣。
晚膳用完後,他如那時一般,緩緩送她到門口,然後再轉身而去。看著他離去的白色身影,她竟有那麼一刻覺得時空穿越,回到了四年前,他是鍾離,而她是十四歲的寧染青。
除了在見面第一天時,他以強硬姿態而切入她生命,後面幾天一直沒露面,昨日晚上他來見她,卻寧願輸她賭約,不以強權迫她,許她自由殿堂,只是那自由在他羽翼之下。
說句實話,她的心亂了,不再如之前那般堅定。
她逃得了懷城的丞相府,卻難逃他編織的漫天情。
這一夜,胡思亂想,腦子亂糟糟的,一直到很晚才睡著,等一覺醒來,竟然天色大亮。
翻身而起,恍然昨夜如夢一般。見有陽光從窗格里透進來,有些奇怪今日香兒怎麼沒有叫她起來。後來他們也沒有談及到西來福與東來順的事,賭約已過,是否還要再合併?
忙簡單梳洗了一番,推門而出,就見院子裡站定了一個身影。
微微一愣,寧飛揚!
他等在這裡,不用說是有話要講了。聽到聲音,他迴轉頭來,上下打量她,在看到她身上那款青色長袍時,眉間皺了一下。
“大哥,找我何事?”染青主動問。
寧飛揚的裝束也有了不少改變,不再如四年前那般寶藍耀眼奪目,幾次見他都是淺色錦袍,低調沉穩。
看來,這四年,改變的不光是她,是所有人都在改變。
“染青,該回懷城了。”
呼吸一窒,“是他來讓你通知我的?”
寧飛揚忙擺手解釋:“不是,你誤會了。皇上並不知道我來找你,今日一早我就等在這院子裡了,就想跟你說些話。你不知道,皇上這條路走得可謂是艱辛,就是如今朝廷裡也有暗中勢力在與他較勁,可是他卻什麼都不顧,不遠千里來這君望。染青,你該明白他對你的心。”
沉默,早知皇權之路是一條最坎坷的路,就算寧飛揚不說,她也知其中定是歷經萬險,他才走上那個位置。
寧飛揚見她不語,又再勸道:“你可知,你與二孃離了府後,爹常常會去那後院,一站就是一個下午。他的心裡,是有你們的。”
染青冷笑了起來:“大哥,他的心裡如果有我們,會十幾年來都不曾踏入過後院?他的心裡如果有我們,會讓我娘常常以淚洗面?”提起寧相,她就心頭有怒。
為麗珠娘覺得不平,從小就見她時常偷偷抹淚,若是不帶她出來,恐怕終有一日,她是要在那四方天裡抑鬱而終的。
所以寧飛揚意指寧相隱隱有懊悔,她覺得憤怒,等到失去了才知後悔嗎?那麼多年的時間,他可曾有一絲憐惜過麗珠娘為他紅顏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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