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以為以寧遠那好說話的性格,是在家裡靜候佳音的人。
“可不是嗎?”周祁說到這個就愁人:“之前一個星期跑一趟,得虧高考前兩個月,你們學校功課補得狠,變成半個月一趟了。每次他來,我們有的同志都沒時間查案,光花心思打發他去了。”
江復庭只能點頭先應下來,但也不敢打包票:“我知道了,我儘量和他溝通一下。”
“那麻煩你了,江同學。”周祁看這纏了他們大半年的雞零狗碎的事終於有了被解開的希望,哪怕這會案子沒進展都壓不住笑。
“沒事,我就不打擾你們工作了。”江復庭依舊客客氣氣,有禮貌地說。
然後在身後眾多警察的注視下,只得往下山的方向走,一直到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了,他見著邊上的小道就折了進去,結果陰差陽錯的反而看見了遮掩在山林下的平房。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那個委託人是東西南北,甚至連左右都分不清楚的人,現在走進來的道和剛才摸索的道完全是截然相反的方向。
說話顛三倒四,就連方向感也是爛成這樣,江復庭光靠這些對她的印象就好不起來,最後一路皺著眉走進了村子。
到村子裡以後,江復庭才發現這個地方不只是外邊上看上去的人煙罕至,真實情況並沒有比半年前的那個村子好到哪裡去
房子不是挨家挨戶的,一戶人家到另一戶人家至少有五六十米遠,每戶房子之間的老樹和雜草已經不知道錯亂生長多少年了。
之前去過的村子,好歹五年前算是熱鬧過,但這個地方,連熱鬧和繁盛都沒有機會擁有。
從進村到現在他就只見到過三個人,一個年過花甲戴著斗笠的老頭,一個七八歲衣服爛了大半的小娃娃,還有一個瘸著腿拄著柺杖四五十歲的中年人。
那三個人都是神色深諱的一直盯著自己,像是許久沒有見過人了一樣,彷彿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
特別是那個小孩子,黑漆漆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一直落在你身上,片刻也不移,看得人毛骨悚然。
江復庭定力再好,也被這樣的眼神凝視得有些不舒服,他乾脆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氣定神閒的走到約定好的村子中央,那棵生長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樹下。
那棵樹枝繁葉茂的如同一張巨大的幕布,看起來大概是這個村子裡最長久的生命,枝葉撒開,抬頭連陽光都看不到,粗壯得至少要四個成年男性手拉手才能環住。
樹底下站著一個等候的女人,垂下來的枝葉將她的頭蓋住了一半,看不清臉。
但江復庭看到那個身形和站姿時總覺得有些眼熟。
直到他走到了樹下,那個婦女聽到了細碎的腳步聲,轉過身來。
那是一
張飽經風霜的臉。
江復庭腳步一頓,發自內心覺得緣分這種東西真的很神奇。
這張臉讓他印象深刻,他還記得女人像個瘋子想要掙脫束縛,驚恐得看著自己,大喊有鬼的畫面,他就算想忘都忘不掉。
她就是半年前去醫院探望王思離時,他意外撞倒的女人。
只是對方好像並沒有認出來,她求賢若渴得轉過身,急切之餘從第一眼的尊敬,在看清眼前的人後,慢慢被滋長的惡念和隱晦取代。
和剛剛看他的那三個人一樣,像在窺伺著什麼,只是頃刻間被她斂藏得很好。
“你好,您就是江天師吧?”女人的面容枯黃乾癟,一雙眼睛看不到神采,只有剛剛看到自己的時候,飛揚了一瞬。
江復庭視若無睹的頷首,“你好,你就是張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