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紙僕了一會子,道:“幸好是火星子,要是大火苗,爺這身子就該跟琂姑娘一路了。”
莊玳聽說無礙,放心了,也不管解繩子的事兒,左右前後晃動腦袋,看哪裡燒著了。因聽金紙那樣說,便道:“為何跟琂姑娘一路?”
金紙笑道:“羽毛最怕近火,爺卻穿著他烤火,不是想成火鳳凰麼?世上有火神,說的是火鳳凰,它不怕火呢。巧是琂姑娘也得一披鳳凰羽,爺真燒著了,不就是活生生的鳳凰羽?”
莊玳聽得,哈哈大笑,連誇金紙說得很對。
才剛誇金紙,外頭傳來莊玝的聲音。
莊玝一面進來一面道:“說什麼那樣開心!莫不是,你們見驀闌干苦力,一個個偷著樂?”
莊玳見莊玝來,趕緊去拉她的手,見手冰得很,趕緊給她捂,併到炕上烤火抱爐子,道:“妹妹怎麼過來也不抱個爐子!”
莊玝道:“這天就冷死我了!我沒那麼嬌貴,手裡抱著後背披著,我怕累贅呢!我來瞧瞧哥哥,今晚,看三哥哥吃好幾口辣子菜呢!我聞了一下,腸子心都辣出氣兒來了,三哥哥和二哥哥你們倒敢吃!大哥哥糊塗,卻被二哥哥騙,那麼多辣子下去,肚子不得起火堆麼?不知道這會子嫂子怎麼擔心呢!”
莊玳笑道:“這麼些辣子辣不死人,你如今看我,我好好的不是?不但沒被辣出火來,還覺得冷呢,是沒吃夠!所以一回來,就把這個披上,巧是染上火星子了,不知燒壞沒有。”
莊玝好奇,左右幫尋找燒掉的地方。
金紙知道在哪兒,便指給莊玝。莊玝一看,有根毛燒出一個洞了,巧是火洞在孔雀羽毛那圓圖案上,不真心細看,還看不出什麼來。
莊玝卻故意道:“得了!白糟蹋這麼件兒寶貝,可碗大一個洞呢!”
莊玳嚇到了,連忙道:“了不得了不得!我早該聽太太的說,把它還給老太太,就沒這檔子事兒了。如今燒出個口子來,怎麼回人家!”又埋怨金紙和復生把火生得過於旺,招致火苗燒羽毛,一面解開脖子上的繩子。
莊玝聽不下去,也看不下去了,拉開莊玳的手:“我幫你解開!”慢慢解開,道:“別人細心照顧你,你不當回事就罷了,還怪起別人對你好。哪有這樣的道理。傳出去,不是叫人笑話麼!”
莊玳道:“就是他們的不是!妹妹不需替他們說話。”
莊玝費了點兒力,終於解開繩子,道:“誰系的的結,真是沒腦子了!”又笑道:“我騙你的,沒燒著!”重新幫莊玳打結。
莊玳知道被騙,吐出一口氣,道:“妹妹別綁了,放著吧!過會子別真著火了才好。”又叫金紙把熱茶提進來。
莊玝淡淡一笑,替莊玳解下孔雀翎,放在炕頭櫃子架上,之後說道:“不過,哥哥小心是對的。小心使得萬年船。一朝疏忽,焚掉孔雀翎事小,只怕燒及了房屋,那才可怕呢!”
莊玳白了莊玝道:“五妹妹就愛說這些嚇唬人!”指著窗邊黑梅瓶子,驕傲地問:“妹妹,你看我那黑梅花擺在那兒好看不好看?”
莊玝望過去,是有些獨特,道:“好看是好看,就是顏色深黑了些,不如有點兒顏色好。”
莊玳道:“妹妹自然喜歡有顏色的。可我獨愛它與眾不同!”
莊玝道:“所以我常說你是個無趣的人!萬事萬物只佔獨字,便什麼趣味都沒有了!只有你有,當然精貴,誰敢高攀與你共享?你真心與人同享,也得喜好相同才享得不是?只你喜歡,別人不喜歡,還是落在‘獨’字上頭,叫你無趣!道不同不相為謀,話不投機半句多,我看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好。有顏色的比黑包公梅花兒好,人見人愛。”
莊玳不悅了,道:“也不止我喜歡。今日,我跟琂妹妹去摘的,四妹妹也去了。”
莊玝“哦”的一聲,道:“這倒奇了,府裡出了幾個臭味相投的人!”
說罷,莊玝捂嘴笑。
莊玳這才反應過來,道:“妹妹成心笑話人,指人說‘臭’。”便張開手去抓弄莊玝。
莊玝連連求饒。
莊玳道:“饒你也可,你陪我去個地方!我便饒了你!”
莊玝怪問:“大雪天大晚上的,哥哥要我陪你去哪兒?太太知道了,叫我怎麼好呢!”
莊玳抿嘴一笑,伸手把莊玝的兩隻耳朵拉過來,兩人湊近,低聲說。
莊玝的耳朵被捏,疼得緊,掙扎道:“哥哥說話就說話,又捏我耳朵!”
莊玳道:“好好好!五妹妹長大了欺負不得了!”重新湊頭過去,跟莊玝說悄悄話。
莊玝聽得,急忙擺手:“不去不去!外頭冷。”
莊玳呵呵一笑,起身,把孔雀翎拿下來,替莊玝圍上,道:“妹妹別怕,披這件兒寶貝,就是上廣寒宮逮兔子也不怕遭凍!”
說完,已在莊玝脖子下面打死結了,哪裡容許她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