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冬至宴席散去後,郡主看到驀闌替莊玳收拾那件孔雀翎斗篷,忽然想起來,這東西貴重,該還給老太太收著,外頭那麼冷,老太太披著回去,路上也暖和呀。便讓驀闌拿孔雀翎斗篷追出去。
驀闌去了一會子,匆匆回來說:“我把斗篷還回去,沒到老太太跟前,就被她老人家罵一嘴巴!”
郡主聽悉,很不滿驀闌的處事,道:“我看你活該被罵的,人人做好事怎不見被罵?你去做件好事,老太太罵你做什麼?”
在心裡,郡主還是介意驀闌中秋那晚鬧事,自中秋後,郡主不怎麼搭理驀闌了,卻十分有意抬舉金紙。驀闌見郡主這般,心裡著急,想呢,怕用不了多久,金紙就該替自己的位置,成莊玳身邊的頭牌丫頭了;遂而,一有機會,就挖心挖肺的來郡主這邊獻好。絳珠和玉屏跟她是舊好姐妹,替她說幾句話,漸漸的,郡主又把她叫出來使喚,仍舊放莊玳跟前。
今日送斗篷,郡主想呢,頭先中秋惹出那件事,不知老太太心裡介意不介意,這下剛好,讓她拿斗篷去,衝一衝老太太的心,換回一份好感。
誰知結果竟這樣!
如今,聽郡主這般責怪,驀闌掉眼淚,道:“老太太說我成心想凍死咱三爺,不顧雪天的扒下這件斗篷。我不敢說其他,跪著聽老太太罵完,等老太太走遠了我才回來的。”
這樣說,驀闌丫頭是委屈了。
郡主哼了一聲,道:“平日見你伶牙俐齒,這會子不敢言語了。真是天大冤枉事啊,我們可不是白白遭你連累了?不為自個兒言語一聲,難道也不為後眾百萬雄兵驚呼一句?叫你拿斗篷去給老太太,這是何意?”
驀闌回道:“這孔雀翎本來就是老太太手裡的東西,太太願意還……”
郡主“呸”一聲,道:“糊塗東西,腦子嘴巴擰一團了。老太太稀罕這些?”
驀闌連連掌嘴:“是是是!是我說錯了……”
郡主道:“今日下雪,老太太又吃幾杯酒,冷熱交加,我們怕老太太入寒生病……”指著驀闌道:“短短几句,你竟一聲不吭。早知如此,還不如讓金紙去!”
又罵幾句,接著叫絳珠把孔雀翎送還給莊玳,一邊差叫驀闌去收拾宴席殘局。
要知道,爺們身邊的丫頭,是半個主子呢!哪個會被差遣做這些?驀闌含淚去大堂,跟賤奴小婢們一同收拾桌席,心裡別提多憋屈。
在驀闌忙活收拾的時候,絳珠已把孔雀翎捧至莊玳屋裡。一進屋,感覺裡頭暖過六月天呢!
是的,莊玳回來後,叫復生和金紙把屋裡的火籠子點著,他說冷,想烤火;半時,什麼手爐子腳爐子全叫上,金紙和復生以為他病重,直過來探額頭。
莊玳道:“病是沒有發,就是比以往怕冷些。”
復生說:“爺怕冷就不該把孔雀翎還回去,老太太又不缺這件兒。”
莊玳道:“按你說,我冷了別人不冷?太太叫拿回去,是怕老太太路上凍著,莫非你要我看著老太太生病?要我不尊不孝?”
復生說:“我怕爺你病著。”
莊玳正要怪罪復生,巧在這時,絳珠來還孔雀翎,把郡主責怪驀闌的事也說了。莊玳聽得,嘆息道:“太太怪得對。”謝過絳珠後,狠狠指著復生說:“幸好你才剛的話在我耳邊說,若在太太跟前說,只怕你如今跟驀闌一樣,往那邊舔辣子呢!”
復生聽後,噗嗤一笑,小心翼翼的把孔雀翎拿起來替他披上。
這時,金紙從外面抱一瓶子黑梅花進來。這是今日在綠蠟亭摘的梅花。
金紙進來,問:“爺,梅花兒瓶子往哪兒擺?”
莊玳嫌棄復生的動作不夠利索,推開復生,自己動手系胸前的斗篷繩子,因聽見金紙說話,抬頭看一眼,道:“遠遠靠窗邊放,別跟火堆近。暖狠了,這花容易開,開完了就容易謝,過不得兩日,就沒了。”
金紙聽爺說得有理,答應著,趕緊往窗戶邊擱放。才放下,莊玳嘖嘖幾聲,道:“還真隨便放了!你好歹找個高凳子,擱在上頭又穩又好看,你隨手一扔,白糟蹋這梅枝兒。”因此,氣呼呼的走過去,從窗邊抱下黑梅。
復生聽見莊玳說的話,已去搬高凳子往窗邊擺了。
因莊玳要調整凳子的位置,便稍稍後退,指揮復生,一會子說太靠左邊了,一會子說太靠中間了,一會子說太靠右邊了。
復生心裡埋怨,到底忍著,一聲不敢吭。
金紙倒覺得可笑,捂嘴笑去了。
莊玳來來回回折騰擺梅花,終於擺好了,往火堆邊靠近烤火,遠遠欣賞,嘴裡不停讚歎:“這梅花孤獨啊,雪地獨自開,要我說,天底下只有黑與白最潔淨。可惜這黑梅沒有白梅相襯,越發孤獨了。”
感嘆間,一股焦味撲鼻,金紙先聞到了,左右尋視,問復生:“可有東西燒著了?”
復生被提醒,四處聞聞,果真聞到一股焦味。
莊玳不以為然道:“生火堆,自然是煙炭的味道。”
話未停音,金紙撲過來,手忙腳亂在莊玳身上撲打,驚叫孔雀翎著火了!莊玳和復生聽見,慌了神,忙解下孔雀翎繫繩,因莊玳自己系的,打了個死結,這會子急拉扯也拉扯不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