庒琂將子素按坐下,道:“姐姐,伯鏡大師父曾經跟我說過,慢火燒魚,我們是別人的魚,別人何曾不是我們的魚?早晚在鍋裡。我們有老太太做保障,還不怕的。我眼下不肯去老太太那裡告訴,一則,老太太動了人馬找眠弟弟,亂不得;二則,三喜在北府,質子在手,總有她們的手腕計劃,怎麼的得顧忌一些,以免不測;三則,純光尼姑在莊府呢。真這會子鬧,萬一給她尋空走了,我們這招棋子,滿盤皆輸呀。姐姐你想,我才剛跟你說的鬼母,她又是什麼人物?我們還沒個底細呢,萬一她是北府的人呢?”
子素怨道:“你的情用不到一處地方,不該氾濫的時候氾濫了,也不思想思想北府什麼地方,怎能隨口跟人提仇恨家事呢。”
說罷,子素攤開手,冷坐。
過一會兒,子素問:“依你的想法,如今有何打算?”
庒琂道:“太太說北府發生事故,怕老太太知曉。讓我回來穩住老太太。只怕,北府攤上大事了。這也是我心裡疑惑的地方,北府怎麼了?拿捏住北府,或幫北府遮掩好了,興許三喜就能早些回來。到時,看情況再說。”
子素搖頭。
庒琂又問:“對了姐姐,你怎一點兒都沒擔心過我呢?北府派什麼人來說了什麼麼?西府的人沒來鏡花謝?東府那邊情形如何?嫂子來過不曾?”
子素滿腦子亂,深重的嘆息,安慰庒琂道:“你先別想東府西府的了。想想你自個兒吧!跟你說吧,我怎不擔心呢?那日下雨,天都黑了沒見你回來,西府三爺不放心,倒是來了,說太太留你,我還擔心呢,她們又說各府太太也在。到了晚上,北府的人跟梅兒來跟我說,你留在北府跟二姑娘三姑娘玩耍幾日,二姑娘要生日了,想請你跟她去外頭選什麼料子做衣裳。我奇了,選料子做衣裳一向由下面的人辦,怎讓姑娘們動手動腳了?我這一日夜,心裡別提多恨你,你不瞧在我臉面上,避開北府那陰曹,還如此貼臉了去,叫我怎麼想?我恨不得過去把你拽回來,好好教訓你呢!怕你被那處地方的惡人挑唆變壞了,要不是有事兒絆住我,我早去了。不過,都怪我信她們胡說。難怪梅兒那蹄子嘴滑,原來跟北府有勾當呢!等以後有機會了,我們得治一治她才行。東府的人沒見來,西府三爺來一二回,自己不進來,倒叫竹兒來問,不知找你有什麼事兒。”
庒琂聽悉,點頭,道:“一二日來,府裡沒發生什麼?北府沒發生什麼?”
子素哼了一聲,道:“你糊塗,發生了什麼,怎會傳來中府?早早在外頭擋住了。你也說了,陰曹太太要你回來穩住老太太,想必全府的人都知曉發生事故,獨瞞著她老人家。要我說,你捅出去吧,橫豎你們一家子,話說官府置辦定罪,連個九族,她們也跑不了。你何須顧忌太多?替她們周全。”
庒琂道:“姐姐要我摔玉啊!”
子素恨笑道:“怕什麼,整府的紅顏,多你一盆禍水,澆她個水漫金山。話說得好啊,‘自古紅顏多薄命,玉碎瓦全登西樓’!要去,一起去!路上冤魂多不多少不少,清明時節雨紛紛時,看誰的魂斷難消散。”
庒琂悲痛,垂淚。
子素怨氣道:“我沒一日不勸你的。日前我說勸不動了,也不再勸,如今,你叫我怎麼辦?敵人扛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呢!”
庒琂沉靜一會兒,道:“姐姐的心我知道。可我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車前必有路,柳暗花明終能見村落。這一回,我忍。眼下,我什麼都不願想,累了。姐姐幫我燒桶水來,我想泡洗泡洗。”
睏倦籠罩住庒琂,她渾身心乏憊無力,需要清洗清醒。
子素再三開口,要說些什麼,見庒琂勞頓成這副模樣,幾欲不忍,便去燒水了。
清洗過,子素把食物點心端來,並浸了一壺精茶,以供庒琂食用。食用完,庒琂說想歇息,子素送她歇息。往下,一夜無話。子素沒離開庒琂半步,整宿守著她。
日次。
庒琂睜開眼睛,看到子素坐在床邊,靠在床架子上睡著了。她不忍心搖醒她,輕手輕腳起身,自己到外頭打水淨洗梳妝。大約梳洗待畢,子素醒來,慌張出來看。
一看,庒琂容光煥發,與昨夜見的人分外不同。
子素戰戰兢兢去扶住庒琂的臂膀,道:“睡好了?”
庒琂點頭,道:“我連累姐姐沒睡好,過會子我去給老太太請安,姐姐你多睡一會兒吧!”
子素努力搖頭,使自己清醒,道:“我跟你去。”
庒琂轉身過來,拉住子素,很是感動。
子素道:“從今往後,你別想從我眼皮底下走開。要出事,我們一塊兒出。省得便宜了那些惡人,好歹我們兩個一起,多吃他們點金紙醉,吃不完,合力摔了也成。”
庒琂笑道:“那姐姐去梳洗一下吧。”
子素點頭,去了,不忘問一句:“你決定跟老太太攤開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