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壽中居。
老太太的頭痛病又加重了,這日晨早沒去佛院禮佛聽經。今日見她,一改往時裝扮,是簡裝,因天氣近暑燥熱,竹兒替她換了一圍入夏的抹額。庒琂和子素進來時,見她歪在炕上,竹兒給換完抹額,此刻伺候她吃藥。
因聽到小丫頭子們來報,老太太知庒琂來,趕緊揚手讓竹兒端碗走,自己起身坐,等庒琂入內。
庒琂入內,比以往端禮要鄭重,跪了下來拜安。
老太太看到,滿心歡喜,連連叫她起身。
子素扶庒琂起身。
老太太對她道:“來我這兒坐。”庒琂過去,挨在她邊上坐,一時,小丫頭子端茶來,竹兒接上捧給庒琂,庒琂接了,眼神顯出微笑,頷首致謝一番。老太太那會兒說:“我聽說你在北府玩,太太留你幾日。你跟那邊姐姐妹妹們處得好?”
庒琂假意羞澀,道:“二姐姐三姐姐待我極好,給我好吃好喝好用的。若不是想回來給老太太請安,我還捨不得走呢!”
老太太擰了下庒琂的臉頰,道:“瞧瞧,攀高枝兒去了。苦了西府那猴頭來幾回,竹兒還幫他去鏡花謝看呢!我說看什麼呢,人家北府來回話說,留姑娘幾日了。你何苦騙他?他自個兒為何不去北府,往這兒來尋,不是為難人麼?”
竹兒道:“三爺說尋姑娘,依我看得實際,他揣著孝心是看老太太來的。”
說著,老太太笑得無比開心。
庒琂心裡悲苦,卻也沒表現,只笑道:“那日走,下雨呢,也沒跟三哥哥說清楚。他以為我回來了,說找我拿東西。這不,給老太太和老太太屋裡的姐姐們惹麻煩了。”
老太太笑,竹兒又道:“也不麻煩。就是替爺跑跑腿,替老太太活動活動筋骨。”
老太太啐竹兒道:“拐彎來罵我懶呢!聽著嘴巴趕上梅兒那蹄子了。賊是厲害。”
竹兒羞紅了臉面。
庒琂和子素聽到說梅兒,臉色微沉,故意環視一眼尋,但沒見她。
庒琂道:“梅兒姐姐去哪兒了?”
老太太怪道:“你休問她,昨日,你西府表哥來,順著來給我請安,你二哥哥舔著臉皮也跟著來,還以為要給我請安呢,卻不知道來問我拿銀子的。到頭還不許我們張聲給他老子娘知道。你二哥哥又愛跟下頭的人鬧,梅兒那蹄子手腳沒輕重,扯斷他戴的玉環,他生氣了,今日我忍心不過,便讓梅兒從庫房找一塊還給他。興許,梅兒去西府了,你尋她做什麼。”
庒琂笑道:“哦!我想謝謝她。我去了北府幾日,虧她給我們子素傳話。不然,可急死子素了。”
老太太聽聞,淡淡笑著,望了子素一眼,道:“也好,子素不比三喜活潑,冷淡了些。誰知,心裡這般熱。我也放心了。”
往下,俱是話裡家常,老太太喜說笑,庒琂則聽著,裝出開懷樣子。子素站在一邊聽看,心裡很著急,不知庒琂此次來壽中居做什麼,沒個目的,要說要報告的重點,一句沒提。
末了,庒琂關切老太太說:“老太太身子不安,禮佛就在屋裡吧,一日日的走,我看對身體無益的。有了良藥,也需靜神安養才妥。”
此處話語,老太太當然明白,說禮佛,是掩人耳目行為罷了,何苦多此一舉?她是真正關切老太太的病情。
老太太道:“信佛要誠,心誠則靈。天天見,天天靜心安心。若一日半日不見,吃再好的藥難能保佑齊全。你說,是不是?”
庒琂感動,難為老太太一心在自己身上,為了看住純光那尼姑。
從壽中居出來,子素按捺不住問庒琂:“瞧你迫不及待的來,以為你要說些什麼呢。為何一句不提呢?”
庒琂道:“瞧過了,才知往下怎麼做。光空口提,指望別人為你做事,姐姐覺得牢靠不牢靠?話說術業有專攻,換過來講,老太太的術業攻於守住純光和尋找眠弟弟那件事上,再有養好她的精神氣兒,餘下的事兒,我們自己來。即便不能手刃痛快,我們隔山觀虎鬥也未為不可。”
子素振奮道:“你有想法了?”
庒琂笑道:“想法是等三喜平安歸來,其餘的,看東府和北府唱大戲。總歸,我們盼老太太好,有人盼她不好。”
子素不解,道:“你越說我越糊塗了。”
庒琂仍然笑著,沒答應。出了壽中居的院子,直往中府外頭走。
子素又問:“你想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