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素搶下繡盤,隨手扔在炕角,道:“你可怪了,一回來就這般酸人。我繡鴛鴦關你什麼了。趕明兒,我還繡天鵝,繡鳳凰呢!”
鳳凰?庒琂聽了,嘴角揚起笑意,複述一句:“鳳凰”。
對的,當初入莊府,眾人給庒琂送禮祝賀,庒琂繡絹子,繡荷包回贈。其中有一絹子繡了只浴火鳳凰銜金如意,那絹子送給曹氏。子素說到鳳凰,如同在庒琂傷口上撒鹽。
庒琂難受啊,眼淚在眶裡打滾,升溫。
子素看出她的表情有些異樣,趕緊問:“怎麼了?”
庒琂別開臉面,拭去淚花,再轉過來時,掛笑了,道:“沒什麼。姐姐這兩日在刺繡?怎沒歇呢?”
子素“唉”了半聲,終於湊身過來,又下炕,往底下桌子去倒茶,還不忘記朝外頭張望,一會兒,給庒琂遞茶來,道:“我想歇著,不是等著你麼?怕我真歇了,你回來沒人開門。”
庒琂笑道:“外頭院門開著呢,姐姐天天這麼給我放著?”
子素臉色又紅了,道:“不給你開著,那是給誰開?這處地方,你是主子。”
庒琂神色越發抑鬱,搖頭無話,是呢,鏡花謝是老太太給自己住的地方,她是主子,不過是寄人籬下客主罷了。
子素道:“三喜呢?”
庒琂知道子素要問的,沒想到問得這樣急切直接,庒琂想平復好心理,再自主跟她提,如今,心情如山巒,起起落落,跌宕潮湧。
這話把庒琂剛沉入心底的傷感再蕩起來,於是,她哭眼溼紅,泣道:“暫時……回不來。”
子素吃驚,對外頭張望,呼“三喜!”連叫幾聲,還往院子外尋去,尋了一會兒,真沒見,回來嗔怪向庒琂,道:“你們主僕越發古怪了,都是跟誰學的呢!”
暗諷庒琂學莊玳抓弄人。
庒琂淚眼滴答,悽楚望住子素。
子素頭先以為開玩笑,此刻此景,怕不是了,又看到庒琂這般苦相,心裡忽然想到,她們遭遇了什麼大事。想到此,子素猛然轉頭出去,到外面將院門關死,急匆匆又回來。
進了屋,拉住庒琂的手,問:“怎麼呢?”
庒琂只是哭。
子素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拉扯她,搖曳著她,道:“說呀!怎麼了?你說話呀!”
庒琂說:“姐姐,我這去一二日來,老太太可派人來問過?”
子素莫名其妙地望住她,接著搖頭。
庒琂“呵”的笑,眼淚跟決堤一般,道:“姐姐,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子素忐忑不安坐下,手拉住庒琂的手,緊緊不給放。
庒琂輕聲與子素講,把這兩日在北府的遭遇順說一通。子素聽後,不太相信,愣了半日,說一句:“還得了!趕緊去壽中居報一聲吧!”
子素憤怒,憤恨,拉住庒琂的手改成拽扯,要拽她起身去壽中居。
庒琂不肯起身,哀求道:“姐姐啊,我也想去呢!眼下去不得。”
子素道:“這去不得,那辦不了。你的心被這裡的人拿鎮江陳醋浸泡過了麼?你也知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你們好歹是親戚一家子呢,她怎下得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