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續見狀,湊過來在自家小官人耳邊解釋。
這是上次他隨同華高一起出海,帶回的那一批張士誠舊部。
趙續還指向其中一條大漢,示意正是喬安擒獲的那位頭目,還是北宋名臣晏殊後代,名叫宴荀,因為左手只剩三根指頭,還有個綽號,叫宴三指。
朱塬來了興致,讓人把宴荀喊來。
宴荀遠遠就注意到這邊一群官員,其中一個當下春日裡還裹著裘衣的小少年很醒目,他有所猜測,應就是傳聞中那‘送五百年國祚’的世外高人。
就是……太小了些。
聽那位小大人要見自己,宴荀不敢違逆,連忙跟隨一位官兵走過來,不用介紹就很主動地大禮拜見。
朱塬讓宴荀起來,打量這位前張氏武將,問道:“你是晏殊後代?”
宴荀抱拳:“忝為晏氏十七世孫,某不肖,實在有辱祖上聲名。”
朱塬很想說可惜你不是二十三世孫,要不然就巧了。
這麼想著,朱塬思緒轉念,又問:“讀過書?”
宴荀點頭:“讀過。”
朱塬又想了想,才追問道:“想要重振你祖上名聲嗎?”
宴荀遲疑。
張氏覆滅,若是想要投降西吳,他也不會帶著人從平江殺出,逃入海上。
不過,最近……
當時迫不得已選擇歸降,本以為被押到明州之後,多多少少會遭遇一些為難,乃至性命之憂,他可不敢全信那華高的許諾。
因此,私下都已經和幾個兄弟討論過,若不得已,還是要尋機再次出逃。
沒想到,事情比想象的要好太多。
比如他自己,很快就有了結果,苦役十年。
宴荀覺得一點都不過分。
除了他,底下兄弟們都沒有高過十年,甚至,一起帶過來的婦孺家眷,連說法都沒有,只是被派遣縫製風帆、編織纜繩等輕活,女眷們也沒有遭遇任何騷擾。
這麼住在明州衛的營盤邊,除了每日點卯,幹活時身邊多幾雙眼睛,其他,他們根本都不覺得自己像苦役犯人。
因為,那些活計,也並不算太重。
宴荀能明白這肯定是明州在拿他們做人樣子,但,才短短一些日子,下面很多兄弟都逐漸沒有了其他心思。
大家都想著,這樣服完役,把家落下來,將來安安穩穩的,實在要比海上漂泊生死未卜強太多。畢竟只看這定海港口那帆桅如林的景象,以後那裡還能再跑海上討生活?
宴荀也這麼覺得。
沒想到,忽然間,眼前這位小大人……似乎有招攬他的意思。
宴荀沒有高興,更多還是警覺。
最近海軍都督府好幾次派人過來遊說,希望他提供資訊,或者親自寫信,幫忙招降海上那些張氏舊部,他都選擇了拒絕。
他覺得,眼前這位,可能還是同樣想法。
短暫沉默,宴荀正要開口,朱塬擺手打斷:“我不是要招攬你,也不是想要利用你招降其他海寇,而是另外一個機會。不過,我剛剛也才產生念頭,你不必回答,先好好想想,就算你不願意,打算安定下來,也可以問問你其他兄弟,願不願意出海搏一個榮華富貴,嗯,就是出海,我不勉強你們為大明效力,南征北伐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