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劍忽地幻出漫天殘影,頃刻迸發出如巨蟒纏繞般的殺意,將朱溫從頭至腳封困其間。
他還彷彿看到許多條毒蛇吐著腥氣,森厲地向他撲面而至。
毒蛇自然皆是幻象,但噴吐在口鼻上的腥氣,卻是那樣的真實,令他幾乎無法呼吸。
這樣必殺的劍意之中,阿青的身形顯得異常妖麗,雪膩肌膚在晨光照耀下,如在五光十色的夢幻中。
但朱溫只感覺到死亡近在咫尺。
他發力咬破舌尖,劇痛令他清醒,眼中幻象盡去,咬緊牙關,人隨刀走,以所當無前的氣勢,頃刻衝破了劍意如泥澤般的封鎖。
不可抑止地,一股殺意於心中滔天而起,令他的雙眸亦泛上淡淡的血紅。
他今日所用的明明並非大夏龍雀寶刀。
但他接下來的招式,與他此前的動作,已是形成一個連續的整體,不容改變,無從收招。
朱溫腳下步法如電,掠至阿青夫人背後,一刀刺下,刀刃一翻,便將倉促收回的秀劍格得脫手,震入高天。
刀刃一掃,穿透衣裳,自背骨縫隙之間突刺而入。
阿青口中發出一聲低低的痛哼。
這聲音令朱溫想起劈殺寇謙之時的情景,終於在間不容髮時,恢復了理智,竭力收招,刀刃洞肺而過,避開了心臟。
長刀拔出,鮮血如泉噴湧。
“我輸了哩!”
阿青喘息著,轉身看向朱溫,露出一個暢快的笑容,而後負痛坐倒在地。
一眾身負刀劍的婢僕相當平靜地看著這般場景,似乎早有意料。
“承讓了。”朱溫向阿青夫人揖手:“夫人還好罷?”
立時便有婢女扶著阿青暫時退下,入屋止血上藥。
過了一會,阿青又在婢子攙扶下,回到場中,笑得卻相當快意:“少年人,太感謝你了。我已經太多年沒有這樣痛快地打上一場了。”
朱溫微微一笑:“能讓夫人痛快,晚輩相當慶幸。”
又道:“但晚輩若是輸了,夫人不慎收不住力道,斬下了晚輩首級,是否會送到朝廷那邊?”
“能殺了寇謙之的人,豈會死在奴家一個弱女子手裡?”阿青掩口笑道。
“那也說不好,刀劍無眼。夫人出手凌厲,劍法相當熟稔,還有能擾亂人心神的幻術……”
阿青吃吃輕笑:“可是人家的手段,卻還比不上阿雪娘子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你與那時候的她比鬥,恐怕也要死在她手裡。”
朱溫默然,他並不懷疑有些女子年紀輕輕就相當厲害,因為他自己就認識一位。
“所以人家只是想要教會你這少年郎。”阿青拈著玉指,凌空虛劃,指尖在日色下淌出琉璃色的光華。
“其一,你是一位謀主,卻並非天下無敵的猛將。更何況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凡事多靠智慧,不要總是自恃武力,胡亂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