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陳斯遠悠悠轉醒,轉頭便見暖閣裡已然拾掇齊整,外間傳來窸窸窣窣聲響。陳斯遠略略緩了緩,方才撐起身形來。
外頭聽得響動,紅玉便快步入得內中。瞧見陳斯遠已然坐起,便過來伺候著其穿衣,笑道:“大爺起了?今兒個廚房預備的是紅棗蓮子碧粳米粥,還有大爺愛吃的豆腐皮包子呢。說是昨兒個夜裡寶二爺就吵著要吃,二奶奶當場吩咐了,今兒個一早還特意說了,給大爺留上一份兒。”
陳斯遠笑道:“二嫂子有心了。”
說話間已然穿戴齊整,陳斯遠瞧著紅玉為其穿好鞋,忍不住問道:“香菱怎樣了?”
紅玉掩口笑道:“女兒家的事,難得大爺還掛著心。許是前兩日著了涼,這會子香菱有些腹痛。”
陳斯遠便道:“這女兒家的病才不好慢待了,明日若不見好,你徑直去前頭請了太醫來給她瞧瞧,免得以後坐了病根。”
“省的了。”
紅玉乖順應了,忽而瞥見陳斯遠鞋子前頭有些破口,當即抿了嘴暗自留了意。
這日用過早飯,陳斯遠出得門外,吩咐賈芸歇息一日,自個兒往前頭領了馬匹,溜溜達達徑直往外城而去。
待到得安化寺左近三位好哥哥落腳處,遙遙便見一女子提了個包袱自內中行出。那女子身形嫽俏,面上卻遮著帷幕斗笠,出得小院兒行不多遠便進了另一處農舍。
陳斯遠催馬上前,又見馬攀龍自屋裡追出來,抬眼尋不見那姑娘,忽而瞥見陳斯遠,頓時面上一僵,旋即這才喜道:“陳公子來了?”
陳斯遠哈哈一笑飛身下馬,上前說道:“怎地隔一日不見,馬兄就這般外道了?”
馬攀龍心下猶豫,到底抱拳道:“是咱的錯,陳兄弟!”
“這才是了!”
馬攀龍趕忙上前幫著拴了馬,又說道:“昨兒個陳兄弟送來許多物件兒,這個——”
“誒?既是朋友,理當有通財之義,馬兄不必多說。”
“好,外頭天寒,咱們入內敘話。”
二人進得內中,陳斯遠便瞥見錢飛虎、徐大彪二人嘀嘀咕咕正在咬耳朵。見了陳斯遠趕忙熱絡見禮,又偷眼揶揄看向馬攀龍。
陳斯遠二世為人,略略思忖便知內中貓膩。當下也不揭破,只落座與三個好哥哥談天說地。
說了半晌,陳斯遠這才話鋒一轉,說道:“方才我見一女子從房裡出來,不知——”
馬攀龍咳嗽一聲說道:“那位是雪姑娘,就住在左近,平素做一些漿洗的活計。我看著她可憐,便將衣物交給她打理。”
“哦。”
陳斯遠才應了一聲,錢飛虎嗤的一聲笑道:“二哥好不爽利,我瞧二哥分明對那姑娘有意,偏見了面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徐大彪也道:“正是!二哥既相中了,尋了媒妁上門提親就是了。”
馬攀龍頓時惱了,叫道:“不可渾說,沒得汙了人家姑娘清白!”
這馬攀龍瞧年歲三十啷噹,有道是‘當兵三年、母豬賽貂蟬’,見到合意的姑娘起了心思也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