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不知如何作答,陳斯遠便朗聲道:“讓紅玉去取吧,我這就起了。”
芸香答應一聲去了。
陳斯遠探手戳了下香菱眉心的胭脂,笑道:“夜裡再說,先用早點吧。”
香菱聲如蚊蠅地應下,起身伺候著陳斯遠穿戴,隨即又打了水伺候著其洗漱。不一刻紅玉提了食盒歸來,陳斯遠思忖著吩咐道:“過會子你往東跨院走一遭,問問大太太可有什麼吩咐。”
紅玉應下,過得兩刻迴轉,回話道:“大爺,大太太說並無吩咐,讓大爺自行其是就好。”
陳斯遠點點頭,暗忖著今日已是第三日,總要出去尋孫廣成等人應付一番。於是待辰時用過了早飯,陳斯遠便要自行出門,只說是外出訪友。
不料還沒出門,小丫鬟芸香便追了過來。
“大爺——”
眼見這丫頭支支吾吾,一副為難的模樣。陳斯遠駐足問道:“可是有事?”
芸香鼓足底氣道:“大爺,頭一日姨太太可是送了個綢緞鋪子賠罪?”
“是啊。”
“那……那鋪子如今大爺接了手,總要換上自己人才好。我三姐羅香雖不出眾,打理內外卻是一把好手。大爺瞧,是不是讓我三姐試試?”
陳斯遠納罕道:“你三姐如今沒在府中當差?”
小丫頭芸香憋嘴道:“榮國府又哪裡那般容易進?各處的差事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便是出了缺兒,也是緊著嫽俏伶俐的,我那三姐平頭正臉的,哪裡進得來?”
原來如此。
陳斯遠便道:“這事我記下了,等我接手了鋪面再說吧。”
小丫鬟芸香憋憋嘴,潦草一福道:“謝過大爺。”
小小年紀就這般勢利,往後留在自個兒身邊還了得?陳斯遠想著回頭吩咐了紅玉好生教導這丫頭一番。
當下自後門出來,走不多遠撞見往外租賃的馬車,便乘車往外城而去。
此時京師分做三重,內裡是皇城,外間是內城,再往外是外城。這衙門都在內城,達官顯貴的府邸自然也多在內城。外城則是龍蛇混雜,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有。
馬車出了內城,兜轉一番到了元王寺後八角衚衕。陳斯遠下車繞行半圈,眼見無人綴在其後,這才大步流星到得一處小院前。探手拍門,須臾便有雄厚男聲問道:“誰?”
“老河。”
院門開啟,絡腮鬍子的壯碩男子掃量一眼,蹙眉道:“展點呢?”
“失了風,進去再說。”
大漢待其入內,緊忙關了門,隨即警惕地斜眼觀量陳斯遠,領著其進了內中。
正堂八仙桌案左側,一男子端坐,瞧年歲四十許,生得仙風道骨,一雙眸子尤為矍鑠,瞥將過來隱有精光放出。
陳斯遠上前拱手道:“孫師叔。”
“嗯。”孫廣成點了點頭。
那大漢胡莽兩步到得孫廣成身側,低聲道:“他方才說柳燕兒失了風。”
孫廣成不緊不慢點了菸袋,噴吐著煙氣道:“師侄,這還不到三日光景,你就把柳燕兒給坑了?”
陳斯遠咧嘴幸災樂禍道:“她自個兒不走運,又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