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陳斯遠自行落座八仙桌另一側。
孫廣成問道:“且說說,怎麼個倒黴法兒?”
當下陳斯遠便將柳燕兒流年不利,方才進府就撞見了薛大傻子、生生被扯去做成了熟飯一事說將出來。
待陳斯遠說過,那胡莽皺眉冷哼道:“說的輕巧,誰知是不是你背後搞鬼?”
孫廣成卻呵斥一聲:“嗯?”
那胡莽頓時住口。孫廣成隨即才道:“陳師侄初來乍到,哪兒來的功夫佈置手段?咱們這行就怕這等渾人,真個兒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任你舌綻蓮花也是無用。”
陳斯遠便道:“說不得也能因禍得福——那薛家皇商出身,薛蟠又是個拎不清的,燕姐兒稍稍使些手段,說不得幾萬兩銀子就有了。到時分潤一番,這輩子都夠了。”頓了頓,瞥向怒不可遏的胡莽道:“退一萬步,便是無機可尋,燕姐兒安心給那薛蟠做了妾室也不錯,好歹後半輩子有了指望。”
“你——”胡莽氣炸了!
陳斯遠笑眯眯看向胡莽道:“怎地?胡兄這是捨不得燕姐兒了?嘖,不是我說,胡兄這就想不開了。那燕姐兒又不是什麼良家,有了銀錢胡兄什麼標緻的姑娘買不來?”
胡莽拍案道:“再渾說老子剁了你!”
陳斯遠笑了,道:“好啊,倒要看看你個賣大力丸的能不能剁了我。來!”
這話說到最後,已是聲色俱厲。
那胡莽受不得激,擼胳膊便要上前,卻被菸袋攔住身形。
那孫廣成出言道:“一報還一報,當日在揚州,我讓你好生將陳師侄請來,偏你要動粗。合該你今日受辱。”
又看向陳斯遠,嘆息著勸說道:“陳師侄,老夫都賠了不是,胡兄弟當日也是一時戲謔,我看此事就此揭過吧?須記得,還是大事要緊。”
陳斯遠順勢道:“師叔既這般說了,我這邊廂自然無不可。只是那大事如何作為,事到如今師叔也該透露一二了吧?八月裡林鹽司便沉痾不起,想來時日無多,若是賈璉回返,只怕什麼大事都成了一場空。”
孫廣成抽著旱菸笑吟吟道:“不急。林如海故去,賈璉總要發引了才好迴轉。算算時日,就算咱們走時林如海死了,也須得冬月初賈璉方才會回返,最少還有兩個月光景。足夠了。”
頓了頓,孫廣成將桌案上的邸報推過去,道:“陳師侄且瞧瞧,老夫的謀劃便在其上。”
陳斯遠接了邸報仔細觀量,上頭多是升遷、貶謫事宜,又有聖人下旨申斥廣西,命其儘快平息邊亂。
陳斯遠逐條看下去,忽而目光凝在一處。其上寫著準浙江巡撫嚴羹堯所請,於松江開埠事宜。
“開埠?”
孫廣成哈哈一笑道:“陳師侄好眼力,不錯,這大事便應在開埠一事上了。”頓了頓,又道:“過得幾日,老夫便能住進浙江會館。”
陳斯遠蹙眉思忖,大抵知曉了孫廣成的謀算。評字門的手段,大抵類似前世的股評人。
扯虎皮做大旗,拿著偽造的截圖四下吹噓、勾人眼球,而後薦股、診股一條龍,誘騙散戶上套,他則趁機高位套現。可按著孫廣成如今的謀算,瞧著更像是雀字門的手段。
因是陳斯遠道:“師叔也懂雀字門?”
孫廣成謙遜道:“觸類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