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沒有外人,演練排場給自己難受呢。”琴思月(龍汐)按住姨母轉頭笑道,“嫂子請起。”
兩廂敘見禮畢,琴思月(龍汐)又向蕉城郡主解說:“此行有誠王府世子金晟,雍王府世子金昭、長子金時,懿王府世子金是隨扈照應,金是現在院外,姨媽可想見見?”
“一家子親戚,沒的忌諱許多。”蕉城郡主趕忙吩咐丫鬟,“快把世子請進來。”
接下來是侄子拜姑姑的正常流程,陳氏見縫插針,將子媳女孫一併召入,琴思月(龍汐)各有表禮厚賜不在話下。
陳錫引著金是出外奉茶,郡主拉著外甥自敘別情:“父王在時,總誇你是天精地靈的人物,如今看來真是貼切,今年三十六了?怎麼還跟十八歲的小姑娘一般,人家度日如年,你是拿了一年當一天過的不成?”
“我也只是外頭體面罷了。”琴思月(龍汐)笑道,“姨媽可還順心?泉州雖是好地界,總歸離的京城偏遠一些,想來教您跟著受了不少的委屈。”
“嗨,世事多變,哪有盡如人意的道理?除了離京城遠一些,要見哥哥姐姐不便宜,旁的還真不值當我去挑剔。”陳錫不過是蔭員出身,四十來往的年紀做到了兼領泉州府的正四品道員,倘若沒有親王孃舅作為依仗,這幾乎是不可能取得的成果,現成的例證,顧正為國公嫡子,被正五品的門檻絆住,十幾年未能挪窩,除了本身的性情缺陷,從根上講還是吃了沒有功名的大虧。福建又曾是康桓親王平定江南.的主要戰場之一,只在本省的地面上,蕉城郡主想要吃氣也是難得的奢望。
在泉州府款留數日,與本地總櫃制賬鋪排好作坊的起建事宜,琴思月(龍汐)告別蕉城郡主,登上寶船跨海赴臺不在話下。
只因連日遇著風浪顛簸,自琴思月(龍汐)往下都有畏水暈船的症候,幸而遇到巡閱海疆的南洋水師,這才教隨行護校卸下了帶病防衛的重擔。
軍營規制,各師自有通傳訊息的捷徑,不等寶船抵達琉璃島,參將琴思陽先已率領主力戰艦迎面趕上,見到琴思月(龍汐)大為歡喜:“您怎麼不趕早遞個信給我呢。”
“洋徹,你讓姐姐刮目相看。”琴思月(龍汐)還沒緩過勁兒來,搖搖晃晃地說道,“難為你這些年沒有跟我訴一句苦,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琴思陽一把扶住琴思月(龍汐):“姐姐,早年您跟我講,海洋的庫藏遠勝陸地,那時年輕,我是很不以為然的,只看眼下,您的眼光勝過洋徹十倍,不知道多少人眼饞弟弟的榮耀呢。”
“不是我的眼光好,西洋人無利不起早,他們能如此熱忱海航,想揣測其間的深意並沒有半分難處”琴思月(龍汐)抬了下手,“洋徹,你今年是......二十九了?太平盛世的光景,在你這個年紀頭頂正三品烏紗的勳貴子弟一百個挑不出一個來,可這裡頭的辛苦是他們不能體察的,人言不足畏,做將軍的,一定要有鯨吞風浪的熊心虎膽。”
“是!”琴思陽又與金晟等人見禮,抱起琴蘇笑眯眯地說,“你怎麼比大人還有精神啊?”
琴蘇很是振奮:“舅舅,舅舅,我要坐你的戰船。”
琴思陽對外甥的崇拜目光很是受用,欣然答應道:“行,舅舅明日便帶你過去!”
南洋水師是大青水師的領頭羊,所有戰艦都是清一色的荷式船炮,號稱“漢域第一精銳”,極為有效的遏制住了東印度公司與大西洲諸國的北上勢力。
如果說對朝雲公主頗具傾向性的西山五校在本質上仍以京畿衛率的身份對外示人;南洋水師則是較為純粹的朝雲公主私軍。這支以匪船為根基組建起來的正規軍隊,最初的作用便是協助朝雲商團壟斷與外洋各國的往來貿易,直至今日,南洋水師還有相當比重的軍費、福利是從直接或間接的渠道由朝雲公主的私帑中支取,新登大寶的洪禧天子明顯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隱患,如此才有了北洋、福建、廣東三支水師的大規模組建。
次日見到迎駕的閩臺提督鄭克臧並琉璃島士紳、商顧以及久候的大西諸國商人,琴思月(龍汐)欣然說道:“聽聞太宗初年,琉璃島為荷蘭侵佔,汝祖上書朝廷,言說‘臺為東海瑰玉’,而今汝為東道,可前導路徑,教我一覽寶島風光。”
鄭克臧唯唯應諾:論於年齡,這位南平侯恰是眼前婦人的兩倍,再論氣場,打個對摺攔腰斬斷猶有不足,是以於路照應,言行辭色甚為恭敬。
琴思月(龍汐)不顧旅途勞累,在閩臺提督鄭克臧及諸國商使的陪同下於南臺紅頭嶼大閱海陸兩隊,直接將南洋水師的聲勢推向了新的高度。
萬商來朝!不期然間,金晟兄弟的腦海中閃爍出這樣四個字。
目睹此情此景,帶給金晟兄弟的震撼是無以復加的:他們何曾想到,這樣一個幾乎未出京師的女流之輩,竟然在洪禧天子的治下擁有如此名副其實的浩大聲勢。
服色各異的萬邦商人按次朝拜,孝敬的貢品比及謁見天子猶有過之,這座方圓不足百里的小島堆金積銀,險有壓落陸地進海域的分量。金昭有些傻眼地與哥哥咬耳朵:“朝雲公主的財力,買下整個大慶朝怕是富富有餘罷?”
金是的關注點另有不同:“姐姐,您從什麼時候開始籌備的萬國商會?”
“萬國商會?”琴思月(龍汐)含笑點頭,“這個名字很好!”
金是又問:“您跟太上皇或陛下講過麼?”
琴思月(龍汐)淡淡地說:“若有與他們言說的必要,那可不是現今這樣的陣仗了。”
朝雲商團積斂財富,用“不擇手段”來形容決計是溢美之詞。匪船興建之初,對於不曾得到朝雲商團勘合憑證的中外貿易商隊大肆洗劫,這注無本的橫財,比三洋商隊的利潤更多十倍。與鄭克臧的曾祖父鄭芝龍相比,商團會首同時兼有崇高的政治地位,京城風聞,太上皇是幕後的第二大股東,不管黑道白道、不論用明使暗,壓根是難以迴避的存在,聽她有意在琉璃島草定商是,各國巨顧自難怠慢,趕早預備厚禮,想要藉機拔個放長線釣大魚的頭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