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在往常,宗親們鐵定不能答應,康親王就算長了三頭六臂也應付不了十多個如狼似虎的堂兄弟,要不怎麼誇讚他會抓時機呢,統共六位親王,先教皇帝貶黜了兩個,雍親王還在夾著尾巴做人,恆親王又不是輕易出頭的主兒,單靠敦親王獨木難撐,且不會傻的與宗人府令打擂臺,餘下幾位郡封的皇弟更不能掐頭露尖......至於後頭的四位皇子......他們得聽皇帝老子的。
永泰帝很快給出回覆:“就這樣辦,老話講君子之澤五世必斬,讓他們有所懼怕用心上進,大青的基業才能更加穩固。”
緊跟著便是一陣逢迎拍馬地讚頌之聲,皇帝又誇康親王辦事周到,刻意賞了一年俸祿給他。
“回來了?”琴思月(龍汐)咬著筆桿斟酌措辭,頭也不抬地詢問丈夫,“皇舅沒來得及處分你吧?”
“嗯......嗯?”顧長白(魔坤)猛地醒過神來,“你是怎麼知道的?”
琴思月(龍汐)擱下毛筆:“我是託了齊翰人情的。”
顧長白(魔坤)愕然:“為什麼?”
琴思月(龍汐)瞥了他一眼:“舅舅可曾把考封的摺子遞上去?”
“遞......遞了。”顧長白(魔坤)有些摸不著調,“你別跟我說,康王舅也是......”
琴思月(龍汐)吹吹紙上的墨跡,轉頭遞給顧長白(魔坤):“替我瞧瞧,寫的怎麼樣。”
“你要辭秩?”顧長白(魔坤)根本預料不到妻子還會帶給自己多少驚嚇。
“顧公爺,與齊閣老相比,你遠遠當不起次輔要職!”琴思月(龍汐)搖頭苦笑,“天可憐我琴曌一世英明,就嫁給你這樣糊塗的丈夫,命數!命數!”
顧長白(魔坤)仍是不解:“你想讓我急流勇退?”
琴思月(龍汐)閉上眼:“來人!”
夏蓮答應一聲:“主子。”
“教長史官把這份奏表遞上去......順道告訴顧葵顧茂,讓他們把兩唐書的李勣列傳翻出來抄十遍。”琴思月(龍汐)補充道,“這是大爺交代的功課!”
“拙夫愚笨。”顧長白(魔坤)放下身段虛心求教,“請娘子提點!”
“你該把明史稿的功臣列傳抄上百遍。”琴思月(龍汐)淡淡地說,“皇舅已經不能受累了。”
顧長白(魔坤)頓悟:“你的意思是......”
琴思月(龍汐)冷笑道:“你說出來!”
顧長白(魔坤)乖乖閉了嘴。
琴思月(龍汐)長嘆一聲:“想到日後的葵兒許會隨你一般愚拙,我是死了都閉不上眼的。”
次日早朝,皇帝先收到了朝雲公主府長史官代遞的請罪奏摺,瀏覽大概後轉頭詢問夏守忠:“朕記得忠恂王進上了一對沙漠雪狐,大約是上月報產的,幼崽兒還存剩幾隻?”
夏守忠回道:“統共有五隻,咱們公主要了一隻,大郡主進宮請安時瞧見,也纏著老聖人討了一隻去,還有一隻賞給了雍王府的晗嬴郡主,餘下兩隻沒主兒,老聖人說要留一隻給母狐作伴......”
皇帝點點頭:“賞一隻給築城郡主罷!”
夏守忠躬身答應:“奴才記下了。”
開朝議政時,顧長白(魔坤)為了欽差分轅的事兒再四請罪,只說:“微臣行事輕狂,早先顧慮不周,未計陛下苦心迴護,昨日深思己過,實在不得寬恕,求陛下重法裁斷”。
皇帝便道:“你是御命欽差,分轅之議又得誠王允准,縱有再大的錯處,朕許你功過相抵便也罷了。”
昨日剛被河東獅大吼一頓,顧長白(魔坤)要是再不醒悟可就白白辜負“長白”的字號了:”“陛下寬恩,臣感激莫名,然臣奉旨賑災,修堤濟民皆為本分事,豈敢據此邀功?誠王所以允諾分轅,概因情面所致難得深較,臣僭越專擅,委實不得心安,求陛下責罰!”
“你既知罪,朕便不能加罪。”皇帝嘴上雖然客氣,下手並未容情半分,“侯孝康辦事不利,朕已革其差使發往河道聽用,他的缺兒你去補了罷。”
朝臣們面面相覷:大學士做侍郎還叫補缺麼?
“謝主隆恩!”顧長白(魔坤)磕的地磚砰砰響,一起身便迫不及待的往二品堆裡紮了去,“臣當恪盡本分,不孚陛下重任。”
真正讓皇帝感到頭疼的是如何對春殿女儲的辭秩本章做出批覆。
琴思月(龍汐)的奏摺寫的情真意切,首先肯定了皇帝對她的偏私,緊跟著言明自己有些恃寵而驕,然後又坦承了對兩湖商人的領導責任,最後以“但得皇舅關切,兒臣縱為白身,舉足不受輕慢”作為結尾,通篇都是家常著的微言大義,完全沒有恃寵要駕的跋扈文字裹雜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