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獨戶在京,太夫人刻意囑咐孫媳不能輕忽慢待老親舊友。芝晴念及閨閣舊誼,打點節禮時未曾遺漏星瀾,所以講予張夫人知聞,也是盼望顧尹父子出頭做主的意思。
“有史侯夫婦在,哪裡容得了外人多嘴。”在顧家人的眼中,許星瀾與林芝晴更有不同:顧伊不在京城,神龍將軍府是芝晴正經外家,她若受了委屈,顧府自有關照不周的嫌疑;許星瀾不過是顧老太君的侄孫女,倘或越俎代庖替她不平,史鼐兄弟必然心生芥蒂。
中秋朝賀時遇到許家妯娌,婆媳二人都未多嘴,史侯夫人倒為新得的江南仕儀正式向琴思月(龍汐)謝了一回恩,內廷不是外臣多嘴的地界,哪怕張夫人與史侯夫人位次相近,聊得更多的大抵也只是不管痛癢的家長裡短而已。
所以不出頭是因為沒到能出頭的親近份上,不然你儘可觸動一下“母老虎”的逆鱗試試?
“姨媽請留步!”大明宮領完筵席,琴思月(龍汐)叫住了走在後頭的邢國長公主,連同梁國公主、申國公主並黃石公主都站住了腳。
邢國公主左右看看,因笑道:“大公主出一趟遠門,氣色比年前看上去好多了。”
“託姨媽的福。”琴思月(龍汐)從夏蓮手中接過一個錦盒,“聽說大兄弟月初弄瓦,我也沒能討一盅滿月酒吃,這份小小的禮物算是做長輩的微薄心意,就請姨媽交給弟妹,先代侄女收著罷!”
不等邢國公主推辭,申國公主先已插話:“大姑娘的禮物指定精奇,快教我們開開眼界。”
“你呀!”邢國公主無法,就手開了盒蓋,眼前霎時變得明亮起來,“這是......”
“我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般碩大的珍珠!”梁國公主碰一下長姐,“您做奶奶的還不代小孫女謝謝大公主?”
“這......這可使不得。”邢國公主反應過來,“她小小的孩兒,哪裡受得起如此厚愛。”
“不值什麼。”琴思月(龍汐)笑道,“好東西是不敢擱在我手裡的,早先主子娘娘賞給萱兒一顆夜明珠,萱兒寶貝的跟什麼似的,不妨叫英兒瞧見,偷偷拿去跟茗兒當彈珠子打,知道的說孩子淘氣,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能闊綽的將白蠟堆成柴火燒呢。索性少入他們的眼,送給姨媽家的侄女做禮物,孩子長大都能念我一聲好是不是?”
“實在太貴重了!”邢國公主心道:你是謙虛了,管他石崇王愷,決計沒有與大青女財神鬥富的資格。
梁國公主從旁勸說:“姐姐,是朝雲公主的美意,受之雖然有愧卻之必定不恭,待姐兒滿月百歲,多敬大姑娘一盅喜酒就是了。”
“姨媽是我的知己。”琴思月(龍汐)又將請帖分遞三位長公主,“十八日遷居新宅,還望姨媽賞臉光降。”
黃石公主深悔留在此處自取其辱,紫脹著臉調走就走,琴思月(龍汐)恍若如未聞,同申國公主攀談兩句方才各自乘車分別。
老話講“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哪怕沒有收到朝雲公主的請柬,黃石公主還是迫於形勢出現在琴思月(龍汐)的喬遷宴上。
邢國公主私下勸說妹妹:“朝雲公主的秉性哪個不明白?冤家宜解不宜結,她若願意與你當面鑼背面鼓的鏗鏘,反倒說明還有挽回餘地。山不就我我就山,儀駕在揚州城遇到刺客,霍家脫不了干係,你在這個關口賭氣,可不是落人口實麼?”
黃石公主是有脾氣的:“我做長輩的,還要怎麼低頭才算了期?”
邢國公主搖頭苦笑:“你講輩份,皇祖繼位之初尋到了三個堂哥兩個表妹,當日也是封王拜侯、加官有祿,現今還有一家能在御前露臉不曾?不為自己想想,你可該替孩子打算才是。”
又有恆親王與郭太妃施壓,黃石公主再是不滿終歸打點了厚重喬遷禮出現在了陵遠街的公主府門口。
比及早先的散漫,現下的朝雲公主府今時才有女儲榻所的威嚴,長史官並門房主事一板一眼核對請柬,不敢有絲毫慢待大意。
接住西寧王府的拜貼,長史官不免撓頭:“請殿下稍待,卑職去去就來。”
皇太后與帝后太子不來,朝雲公主府分開東西側門迎客,顧葵顧茂專侯官客,芙瑤與築城郡主迎接堂客。顧萱看了拜貼稍覺頭疼,即命長史官“先行接入,不可失禮於長輩”。黃石公主這才從新上車,直抵內堂與姐姐會聚一齊。
來者即為客,又有越氏得了邢國公主囑託居中調和,琴思月(龍汐)只能見好就收,不再刻意與黃石公主為難。
將近晌午,東宮皇太孫攜帶三皇孫並大郡主奉旨光降,筵席之上更添一分熱鬧,琴思月(龍汐)正要傳諭放賞,夏蓮悄悄近前回話:“主子,芳草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