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思月(龍汐)馭下頗嚴,初芮本不敢冒撞,偏就有顧不難把上手的機緣送到了嘴邊,十五六歲的丫鬟並非拋舍人間煙火的廣寒仙子,顧葵回來後自然而然邀得了為顧不難送書的差使。
初芮頭一遭到顧不難房中,聞著屋中氣味登時一愣:果然是梵二爺的弟弟,脫不了拈花薰香的癖好。
“勞動你跑一趟。”顧不難吩咐丫鬟小鳬,“把法蘭西國的香水拿一瓶給你妹妹。”
小鳬轉進內間,片刻功夫捧了一個極小的琉璃瓶出來,因向初芮笑道:“這是年前二姑爺轉託三爺送給二姑娘的法蘭西香水,統共不過兩瓶。二姑娘擔心人多口雜有礙聲譽,便教三爺領受好意,自己倒是未曾使用。三爺方才記起來,讓我開啟噴了一點兒,果真香的了不得,三爺卻是聞不慣的,嘀咕著‘果真是討姑娘家喜歡的玩意,虧得我還以為揀了便宜’,如今竟算順水的厚賜,我給你噴一點兒,若是聞得慣,你就拿去罷。”
初芮不免推辭:“這哪裡當得起!”
小鳬笑道:“三爺不喜歡,我們用不得,你不拿,少不得更送旁人,還費我的工夫。”
初芮再四道謝,又見顧不難旁無囑說,歡天喜地接過琉璃瓶行禮自去不提。
卻說初芮捧著香水剛要跨出內院,忽見黃氏跟前的大丫鬟彩雲自上房走出,看著她笑問道:“這不是柳嫂子家的妹妹麼?聽說你新被公主大奶奶指派到葵哥兒房中伺候,怎麼有空到我們這裡閒逛?”
初芮趕忙止步問好,把送書的緣故說了。
彩雲點頭笑道:“妹妹著忙麼?我這裡正愁脫不開身,你代我捎件東西可好?”
初芮趕忙答應:“請姐姐吩咐。”
“並不白累你多走道路。”彩雲解釋道,“老爺今日與史侯爺多喝了兩盅,現今正於書房小憩,勞你把醒酒石捎給前頭伺候的小廝,囑咐他們用心伺候即妥。我們太太還在老太太院裡,我需守著上房預備熱水茶點,這裡新得一隻耳釘,且與你戴上算作酬勞。”
初芮推辭不過只得領受,將琉璃瓶裹於荷包之內,拿了醒酒石往顧正書房而去。
話分兩頭,小鳬送走初芮後立刻依計折往不梵房中尋訪鶯兒借用頭油,故意把方才經過敘於華黎知道,不梵今天不得照面星瀾,原就覺得悶悶不樂,在旁聽說後指了向顧老太君請安的幌子拔腿而出,追到三層儀門便趕上了因與彩雲說話略有延擱的初芮。
“好香。”不梵深吸一口氣,“你來給難哥兒送書?怎麼不找我說話?”
初芮面頰緋紅:“怕二爺已經休息,不敢擾了您的清夢。”
“不會!”不梵欺身近前,“你身上怎麼有香味兒?塗了哪家鋪子的胭脂膏?叫我嚐嚐可好。”
“二爺!”初芮低頭嗔道,“仔細教人撞到。”
不梵見初芮含羞嬌矜,大有西子、芝晴之態,不知怎的竟然情動難抑,附身就著她的耳尖輕輕舔舐一番,生生將那耳墜上的紅豆抿入了口中。
初芮是未經人事的黃花閨女,如何經得住風月老手這般挑逗,慌忙推著意中人告饒脫身,不梵哪裡肯依,摟住嬌豔一心求歡,扯了初芮直往過廊下屋退走。
深受華蟠影響的梵二爺雖曾交際花街柳巷,終究沒有嘗試坊間秘藥的厲害,熱浪催動下情難自禁,恨不能立時將身前可人就地正法。
“畜生!”不梵剛要扯下初芮的汗巾,耳邊平空想起一聲炸雷,不等他得間反應,身上早捱了顧正一腳,“今天不把你這下賤的風流胚子打死,我顧存周枉負祖宗。”
卻說今歲是太僕寺卿新官上任頭一春,屬下少卿、寺丞受簿事、署監所託,只趁五日未出,相約前來拜會上官,兼請顧正賞臉,給予僚屬共孝年酒之期。
既見盛情難卻,顧正道謝領敬後不免吩咐小廝安排酒飯,僚屬正行謙讓,忽聽院中一陣亂嚷:“老爺,了不得了,您快去看看罷!”
顧正倏為不悅:“大呼小叫的,成什麼體統!”
居首的少卿賠笑起身:“許有要緊家務告稟政老,你請自便,下官改日再來拜會。”
“列為大人安座!”顧正喝道,“那個驚擾貴客,與我叉了來。”
也是顧正處分不明,生就把那報信的小廝叫到了外客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