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撤到外沿,本欲趁著亂景假作公府下人混出內圍。
不料京兆府的兩班衙役挽了袖子就來拿人,死士只當身份洩露,衝撞無果後盡皆咬了毒囊自戕了斷。在場的眾人見此變故無不驚怕,琴振浸了斗篷便要往裡闖看,總算教永榕、顧衝百般攔勸下來。
順義伯與榮恩侯夫婦雙雙倒仰,現場更是亂上加亂。宮中帝后徹夜不眠,不間歇的派遣內監侍衛快馬傳訊,又有皇太后打發隨侍詢問“何處走水”,永林對著周太監耳提面命:“你回皇祖母,內務府燒埋棄物時不慎點著了兩處廢宅,火勢早已壓住,請皇祖母放心即是。”
不意皇太后並不是輕易能受糊弄的老太太,聽得回話神色未改:“廢宅走水,用得著驚動皇帝麼?”
周太監一聲不敢言語。
皇太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是自個兒說呢還是哀家親自去問?”
周太監叫苦不迭:“皇太后老聖人明鑑,陛下與太子爺是一片孝心......”
“太子也在坤寧宮?”皇太后“嚯”地站起身,“擺駕!”
眼見坤寧宮內燈火通明,皇太后心中愈發難安,恰巧撞著返回報訊的宮門監,即命前導截住來人問話,小黃門如何知道輕重,只當老太太已然知情,聽得一句申飭立刻據實回話:“大火延過了鄭國府,伯爵府怕也難以保全,朝雲千歲與世子爺、小伯爺、郡主的下落仍不明白......”
“老聖人......老聖人!”沒等小黃門把話說完,皇太后已然血氣上湧閉了五竅,慌的周太監連聲呼叫,“快傳御醫!傳御醫。”
帝后得著訊息都趕了出來,且不及發落多嘴的小黃門與口風不緊的周太監,著急忙慌的上手為老孃順氣,皇太后不過是急火攻心,沒等御醫用針便得甦醒,拉住皇帝兒子哭出聲來:“琴丫頭要有好歹,我也不活了!”
永林復又請旨:“兒臣該當出宮,遇著不好決斷的事兒正可臨機做主!”
皇帝亦是無奈:“多帶一倍侍衛!”
陵遠街的這場大火足足延續了一日兩夜,到第三天晌午,樓臺錯落、門庭若市的陵遠街便以完全相反的姿態呈現在了眾人面前。
朝雲公主府完完整整變成了一堆焦土,毗鄰的鄭國府燒燬大半,襄福伯府幾折八成,整座京師都被灰燼瀰漫,天際之間難有半分清明。
顧尹幾乎一夜白頭,卻在此時,辦完皇差的的神龍上將正騎跨寶駒朝著京師賓士而來!
火勢雖然逐漸敗落,在場的眾人卻都完全放棄了希望,哪怕朝雲公主與跟前侍婢身懷絕技抵擋得住死士刺殺,想要帶著四個孩子脫身火海無異於登天之難。不知何時起夾雜寒風從天垂降的鵝毛大雪將陵遠街上空漂浮的氣氛肅穆到了極致。
永林緩緩跪倒在廢墟之前,身後永陽金瞳金昍金晏永榕永旭金椿金是緊隨跪拜,在場的顧府族人、助力親眷、乃至侍衛僕婦全都跟著跪了下來。
“娘,咱們能出去了麼。”顧茂扭了下脖子,“這裡悶得慌!”
“葵兒。”暗室之中正襟危坐的貴婦人赫然便是大難不死的朝雲公主,“你往上敲一敲門,看看有沒有人在上頭。”
“好。”顧葵答應一聲爬了上去,“娘,已經不燙了。”
“鬼!鬼!有鬼!有鬼啊!”清場的衙役聽到動靜汗毛倒豎,丟了鉤鍬散手就跑,“救命!救命......來人吶......救命......”
永林猛的跳起身來:“你再說一遍!”
衙差面如土色:“殿下,有......有鬼......不是......是有響聲......有......”
金晏趕緊抹一把眼淚:“哥,朝雲公主不是能輕易被謀害的,咱們得去瞧瞧!”
等到幾個皇子帶隊趕到主院廢墟,臨近的顧衝早已握了一把大鍬帶人剷除殘垣焦木,永林顧不得許多,搶了一隻鐵鋤亦來幫手,侍衛們攔阻不得,索性齊心用力,不過盞茶工夫,一張貼地的精鋼大門便完完整整呈現在了眾人面前。
永林愣了一愣,丟掉鐵鍬便要俯身下手,侍衛慌忙上前勸阻:“太子爺小心,讓臣來!”
“閃開!”永棟一把推開侍衛,挽了袖子同哥哥一齊掀抬,金昍三個七手八腳的同來幫忙,生生將那百餘斤重的精鋼大門翻到了一旁。
不等眾人朝裡瞧看,先有一隻小腦袋露出來:“娘,有人!有人!”
灰頭土臉的太子爺定神一看,露出來的小腦袋不是自己的女婿又是哪個?大喜過望的將顧茂抱了起來:“找到了!找到了!”
大悲之後更有大喜,既見琴思月(龍汐)母子平安無恙,上上下下頓時一片沸騰,永林直直盯著表姐喃喃自語:“我就知道!你肯定會遇難逢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