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黃氏哪裡禁得起這些話,捂著胸口直挺挺厥了過去。
華蟠被柳湘蓮約著喝愁酒,酩酊回家時聽得經過抄起門栓要打媳婦,夏氏早有準備,把書房中掛著的一股青鋒倒貼在脖腔上指住丈夫大罵:“姓沐的,老孃也不是沒名沒姓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人,你敢朝老孃比拳腳,老孃偏就瞧瞧你可有臉搬出能為親戚免了你的殺妻死罪。”
祁氏本在榮禧堂說話,聽得同喜求助慌忙作辭回家來看伯母,張夫人婆媳茫然混沌,打發疊楓與夏蓮跟著婉莊前來探訊,撞到兩廂對峙的局面都吃一嚇,苑容識得疊楓是張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又知夏蓮乃朝雲公主駕前第一得力之人,縮回左手握住劍柄換了一番說辭:“娘!娘!女兒命苦,不能孝敬您了,您可千萬保重啊!”
夏氏有個心腹的陪嫁丫鬟名喚寶蟾者,見得這般情景立時會意,不管不顧的上前搶奪長劍:“小姐,您要有個好歹,教太太、教奴婢們怎麼活呢!”
婉莊顧不得迴避,慌忙喝使眾僕婦將堂嫂手中的利刃奪下來,夏蓮併疊楓也都勸解苑容:“沐大奶奶,天底下沒有解不開的連環套,您有委屈只管說的,二老爺是沐大爺的親姨丈,我們主子是輔助主子娘娘教化內帷的朝雲公主,但是沐大爺的不對,盡有給您做主的公道人。”
這兩句話正中苑容的下懷,抱住夏蓮一行哭一行說:“只因我們大爺的兩個梯己人不大穩重,寶蟾替我不忿說了幾句,反教她們端著姨娘的款兒一頓罵。我實在忍氣不過,罰著她們跪一刻鐘不過是莊重規矩的意思,我們太太聽她片面之詞罵我嫉妒,我畢竟是八抬大轎娶進門做正妻的兒媳婦,好歹分辨了兩句就背上了頂撞忤逆名聲,婆婆連聲叫太醫,大爺回家半句話不說便要拿棍打死我,夏家雖然不算詩禮門風,究竟還是有些自尊的,索性教我以死明志......不礙她們的眼罷!”
夏氏說了哭哭了說,又配著寶蟾影射沐家欲要折磨新婦早死好能貪墨嫁妝另攀高門千金,華蟠早已傻了眼,疊楓大為不憤,便同夏蓮商議:“這是顧家的地界,沐大奶奶如有萬一咱們並不能輕脫干係!”
“請沐大奶奶先往府裡去,有太太與大奶奶做主!”夏蓮雖說不能盡信主僕說辭,終因成見太深不欲明白其事,私心裡且要對苑容偏上一偏,這才打了施以懲戒的主意。
琴思月(龍汐)聽得夏苑容條理清楚,自然明白華蟠娶了一個智計百出的河東獅進門,待其哭訴消聲後放下茶盞吩咐夏蓮:“叫二奶奶挑兩個大力婆子伺候沐大奶奶回去,若是今後再敢無禮,現成的幫手料理一頓再來回我。”
苑容十分得意,本想著繼續賣乖叫屈,不妨抬眼看到一雙洞察人心的攝魄精眸,不自覺打了一個冷戰,立時斂聲謝恩見好就收的跟著夏蓮去了。
自此而後,不但沐黃氏繞著兒媳走,連呆霸王都無從作興,夏苑容正經在沐家稱起王霸來。
按下沐家是非不表,陽春立夏之日,男女皇儲共侍天子大擺鑾駕,於西山獵場設下競技擂臺,開啟永泰十二年武試之端。
甭管是皇帝還是皇太子,都有一大攤子政務背在身上,真正主持大局的僅有朝雲公主一人而已。
縱然無福吃到羊頭,掰兩塊狗肉吃未嘗不是一樁美事,會試的才俊們並不全為當上皇帝女婿而來,如今正值用人之際,有福在貴人面前露一露臉,對將來的前程必然大大有益。
京城的王公老爺們同樣有榜下捉婿的私心,他們同雍溫二妃想的並無二致:朝雲公主挑剩下的也是千里挑一的東床人選。
平素冷清的西山圍場分外熱鬧,包含直隸、山東、河南、安徽、江蘇、浙江、江西、福建、廣東、廣西、湖北、湖南、貴州、雲南、四川、陝西、山西、甘肅並遼東、東蒙、中蒙、青藏在內的四鎮十八省都有武舉上場,眼見大青天下人才濟濟,三大主考俱是眉開眼笑。
點了各省主官對完清冊,琴思月(龍汐)欠身回道:“十八省武舉共有五百三十六人,又有武勳廕生二百三十人,世襲官身四十二人,現以騎射功夫為首試,請皇舅移駕。”
皇帝欣然答應,眾才俊躍躍欲試,紛紛飛身上馬前往射圃。
各人所用箭鏃自有標記,例無虛發者比比皆是,主管侍衛數了靶子登記明白,琴思月(龍汐)便道:“焚香,命眾人下場!”
比完準頭來實戰,說起來敢在天子面前表露伸手的都有兩把刷子,雖說時間壓的緊,又在開春的節令,幾乎個個都有獵物進賬。
過了秤比較一回,兩下結合後那些成績不入流的自行賜金予以放還,正所謂去蕪存菁,皇帝看著英姿颯爽的兒郎們眼花繚亂,忍不住就說了冒話:“悅兒還真不愁挑不到好女婿。”
永林裝聾作啞吐槽老爹,琴思月(龍汐)大大方方地接道:“您和皇姥爺總誇長白是千里鳳駒,反而忽略了高人大士匿山野的道理!”
皇帝回神笑道:“怎麼埋汰自己丈夫呢!”
永林這才開口:“明悅滿打滿算十六歲,我瞧著還有和她同齡乃至於小兩年的,怕是不會疼人的。”
琴思月(龍汐)若有所指地點點頭:“很有道理!”
永林噎了一下:“當我沒說。”
琴思月(龍汐)一本正經地向皇帝建議:“三弟的話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