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時,皇帝亦帶太子前來請安,見著眼前情景俱是會意:“果真是天定姻緣,非人力所能輕篡。”
琴思月(龍汐)淡淡地說:“皇舅,三弟不是疼女兒的主兒!”
“嗯?”皇帝問道,“這話怎麼講?”
琴思月(龍汐)輕挑雙眉:“我可像是通情達理的婆婆?”
皇帝朗聲大笑:“朕還不識得你麼,敢於傲上不忍欺下,瑤丫頭若是跋扈性子才有熱鬧看呢!”
琴思月(龍汐)咬死不鬆口,皇太后母子亦難強求,永林想了一想,把身上的玉佩摘下來賞予顧茂:“今兒你生日,這算補的壽禮。”
金瑤硬拉著父親與顧茂往後院美食,琴思月(龍汐)正待說話,夏守忠入內通傳:“陛下,顧公爺有緊要事啟奏。”
皇帝一怔:“叫他進來!”
顧長白(魔坤)急匆匆進殿,行禮後捧著本章上呈:“陛下,兵部急報,真臘王興兵三十萬寇犯鎮南關,現已拔取了桂邊五座大寨。”
皇帝勃然大怒:“區區夷臣,焉敢無禮至此!”
當代真臘王也稱得上是一時豪傑,二十二歲襲任西臘部督司,積三代餘烈,耗費十年光陰統一真臘六部,又趁中原多事,強佔暹羅緬甸許多疆土,太宗早年授予真臘老王蘇姓,永泰皇帝羈縻蠻夷,先予了真臘王“忠華”的賜名,又冊其為真臘國王領平南將軍印,因著早先有五部餘孽作祟,蘇忠華一力安內,幾年間都算恭敬,現下兵精糧足,不免生出問鼎華夏的鴻志,這回北犯我朝,一是想據有桂粵疆海,私心之下更欲了結同神龍上將軍一較高低的夙願。
在另一個平行空間的後世,一位偉大的軍事家曾經教育部下“在戰略上藐視敵人,在戰術上重視敵人。”永泰皇帝明顯不是妄自尊大的上國天子,將忘恩負義的蕃臣痛罵一頓後鬱憤降旨:“著內閣、六部主事、諸王大臣乾清宮議事。”
面上端得住的大青天子還是漏了形跡,震怒之下連三兒子都忘於腦後,回過老孃捏著奏章便帶顧長白(魔坤)往前朝去了。
太后這邊剛把人叫來,行去不遠的夏守忠便退回寧壽宮來喚太子,永林剛要出門,卻聽琴思月(龍汐)叫道:“三弟,長白是不能掛帥的。”
永林立住腳:“姐姐,茂兒很好。”
琴思月(龍汐)無法:“看兒女的緣分,我總不會橫加阻攔的。”
永林滿意地點了下頭:“放心。”
真臘軍號稱三十萬眾,依著斥候的情報,至多有六七成水分,且是累年慣戰的精銳,君臣上下俱加慎重,顧長白(魔坤)本是掛帥的第一人選,新任兵部尚書徒隗踴躍而出:“殺鴨焉用宰牛刀,臣雖不才,願統三軍夷平南藩,請陛下恩准!”
皇帝問顧長白(魔坤):“卿意如何?”
顧長白(魔坤)原有自薦的意思,一是顧慮顧府權勢太盛,早晚必招忌諱,二來徒顧世交,徒隗又是名正言順的大司馬,既為前任,不便拂逆其志;三則真臘國小,未必就能成氣候,而今國庫充盈、兵精糧多,但要不出大格,雖不見能勝,至少可以掙個持平的局面,哪怕徒隗不知軍事,守住關隘坐等真臘耗盡糧草,彼軍自要不戰而退。如此權衡之下,索性出班奏稟:“徒大人軍功蔭身,又有陛下運籌帷幄,想來必能震懾真臘宵小。”
皇帝尚在猶豫,永林回道:“父皇,真臘反叛,天準恐難安分,還需有所防備才是。”
“傳旨!”皇帝終於下了決心,“加兵部尚書徒隗為安南大將軍,都督雲桂粵三省諸軍事,遷江蘇布政使童龍為後軍總制,隨佐徒隗協辦糧務,晉廣州參將石勇為副將,準其陣前參贊軍機。”
這正是:“一朝忌諱讓帥印,萬軍引禍陣前亡。南師敗北急傳報,方知徒公非顧郎。”
按下意氣風發率眾南下的徒尚書不表,大青京都的年節依舊熱鬧,於神龍將軍府而言,永榕是新姑爺,華黎為新媳婦,哪怕是面子上的事兒,終究不能落了顧家的規矩,初二早起,已能支撐下床的不梵攜帶華黎往沐黃氏下處行禮;過了巳時,玫珺玫珺也前後歸寧,顧尹夫婦俱是歡喜。
自榮慶堂出來,玫珺詢問清姐:“老太太有不應心的事兒麼?臉色並不好看!”
玫珺也道:“還為不梵的親事不熨帖?”
清姐嘆口氣:“一清早就唸叨著接林姑媽來,林家沒給準話,老太太哪裡開得了臉。”
玫珺恍然大悟:“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林表妹既有了佳婿,姑媽讓一步何妨!”
顧伊當然不會揹負不孝之名,打發林覺規夫婦出門,又叮囑芝晴照看林海,時近正午方帶林覺規往顧府而來。
張夫人體察顧老太君心意,專遣清姐請示婆婆,有意把女賓的筵席擺在榮慶堂,也好助她們母女捐棄嫌隙。
顧老太君自無不允之理,當著黃氏姑侄把長媳好一頓誇讚。
依照賓主爵位,玫珺該坐首席,但琴思月(龍汐)並非尋常的封國公主,哪怕是皇子嫡妃也不敢輕易僭越君臣禮法,而琴思月(龍汐)本人明白說過,在榮慶堂與榮禧堂兩處還應推奉顧老太君與顧尹夫婦為尊,是以她便坐了副陪的位子,主陪既是顧老太君,玫珺遂讓顧伊,顧伊謙辭居下,玫珺想了一想,含笑說道:“我可搶了一個好位子,正好挨著太太與大嫂。”
清姐上前拉住玫珺坐主賓,又請顧伊挪往顧老太君的左手,黃氏、顧萱、玫珺、芙瑤、清姐、顧苓這才依次上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