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思月(龍汐)冷眼瞧著,顧老太君對女兒頗有愧悔之意,顧伊表面禮貌,實際遠不似往年那般率性,縱有清姐插科打諢,到底難能恢復如昔。
玫珺眼見氣氛尷尬,笑著詢問顧伊:“表妹的婚期可有眉目了不曾?”
顧伊臉色稍霽:“下月十二日是小定。”
顧老太君忙道:“這樣好,咱們都去!”
顧伊順勢邀請顧老太君與張夫人,琴思月(龍汐)同玫珺玫珺姐妹都答應會去,獨獨把黃氏捎在了一旁。
黃氏恍若無覺,轉頭看向張夫人:“今年府裡新進的天蠶絲比往年質地更好,側妃說做了夾襖穿著極暖和,還教我謝謝大太太的心意。”
張夫人笑了笑:“這算什麼,我那裡還有些,你要使得著,只管拿去孝敬皇孫。”
黃氏道了謝,又向婆婆說:“不梵見了您請公主帶給皇孫的長命鎖,竟也吃外甥的醋,說老太太更疼曾孫了,教我好一頓責備。”
顧老太君朗聲而笑:“都是成親的人了,還說這樣的孩子話。”
玫珺拿起酒盅敬顧伊,玫珺轉頭跟黃氏攀談,總算消散了醞釀在榮慶堂上空的煙雲。
永榕見習兵部,南方又有武事,他就不能像堂兄連襟那般大排酒席,又有顧長白(魔坤)雖不領兵,到底是兩代聖人欽封的神龍上將軍,事關南疆安寧,多少需得勞費心神,是以並不及玫珺頭春歸寧時熱鬧。
年節是主乏僕困的時令,初五日內廷傳訊,寧壽宮老聖人偶感風寒,抱恙臥於床榻,帝后諸王問安無隙,一切年禮筵宴均詔停止。
既為醫道聖手,自是侍疾的主力,石皇后曉諭內侍:“朝雲公主內外辛勞,應準攆轎出入。”從寧壽宮上下到御醫院供奉,皆以琴思月(龍汐)為尊。
老小老小,皇太后病賣苦肉計,重提顧茂的婚事,琴思月(龍汐)無法,只得在皇帝父子跟前鬆口:“若他們平安長成,我是沒有半分異議的。”
從大殿出來,永林陪著笑臉說:“姐姐,咱們可算親上加親了,您請到我宮裡小坐,弟弟還有幾樁朝務請教。”
“你們老爺兒們的事兒,同我說什麼?”按照太宗朝的傳統,琴思月(龍汐)有參決朝政的權力,她又頗具見地,皇子們遇著難處都願請她指點,是以對永林的託辭並不意外,“我與東宮犯衝,你還是在這兒說吧。”
永林不好勉強:“那咱們去坤寧宮。”
琴思月(龍汐)一時大意,毫無防備地赴了一遭金家兄弟預備的鴻門宴。
永棟打頭陣:“姐姐,朝廷近來要做幾件大事兒,我們弟兄擬列了條陳,還得您這位皇祖的當家郡主斟定主意才好呈給父皇。”
琴思月(龍汐)以靜制動:“是麼?我倒想聽聽有哪些個利國利民的大計要辦。”
永棟把摺子拿給她看:“北疆軍報,沙俄有蠶食關東之意,弟弟奉旨擬定方略,自以為屯民實邊是長遠之計。”
“好。”琴思月(龍汐)大略瞧了兩眼說,“沒人不行。”
金昍緊隨其上:“父皇有意在漠北蒙古、關東、藏邊、南海四地設駐常管衙門,弟弟也擬了摺子,就請姐姐指正。”
琴思月(龍汐)點點頭:“有人需有管。”
金晏問道:“若將流犯遷做苦役,姐姐以為如何?”
琴思月(龍汐)建議:“可否恩威並施?”
永榕最後說:“琴折表哥密奏,西洋販運煙土,於兩廣謀得暴利,經地方察看,頗有傷民破財之兆,若是從嚴查察,又恐洋人動亂,或去資助叛軍,反致因小失大,姐姐頗知洋務,可有教導之處麼?”
“我朝與西洋怕是難避大戰。”琴思月(龍汐)面色嚴肅,“比荷法西諸邦講究仗財控權,與中土全不相同,屈禮容易斷財甚難,還要更加慎重才好!”
永榕默然不語。
“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琴思月(龍汐)站起身,“若要永除後患,其一該當四境清平,其二需得倉廩豐足,彼時遣派精幹大吏以為欽差,水陸兩軍無不警惕,不予西洋可乘之機方是全策。”
永榕小聲說:“西洋距離大青兩萬裡之遙,縱有齟齬,難道可以天降奇兵?”
琴思月(龍汐)苦笑道:“除了大青域下藩國,東起天竺,南到冰海,西入大洋,無一不是洋夷分轄,連琉璃島都教荷蘭佔了幾十年,輕啟釁端豈能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