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舉棋不定,不知該不該炸一下。
炸過去倒是能取得不錯的戰果,但不炸的話,讓明軍取走馬屍,一樣要耗費兵力看管輜重,多了一個需要分心的地方。
正當他考慮著這事的時候,就見左鎮軍兵突然收到命令,迅速從戰場撤離,恍然間他還以為是劉承宗率軍抵達戰場了呢。
待到左良玉的土山築好,他端著黃銅望遠鏡登高遠望,將歐陽袞的營陣盡收眼底,最先注意到的就是陣中那幾輛火箭車。
左良玉很急。
一方面,他攝於火箭的存在,不敢迅速進軍;另一方面,卻又急於速勝。
眼前這支元帥軍撤退是不是誘敵,對他來說不重要。
因為這裡不是陝西或甘肅。
甘肅的地形狹長,從東到西近千里路途;陝西的道路複雜,輿圖直線六七十里可能要走上二三百里。
寧夏南部的地形平坦,黃河以東整個戰場都不大。
準確的說,戰場就是西南的紅寺堡、東南的鹽池城、北方的橫城堡,三點連出的三角區域,從中心點到任何地方,方圓百里都是無險可守的平原。
百里,就是短則一日、長則三日的腳程。
因此左良玉知道劉承宗就在附近,不敢把戰鬥拖入夜晚,漆黑的夜晚太過漫長,會帶來恐懼和變數。
如果夜晚到來前不能殲滅這四五千元帥軍,那接下來他們要打的就是會戰了。
實際上在修築土山的時候,左良玉就已經派人去大佛寺找洪承疇,建議退軍,向延綏鎮轉移。
早前南邊炮聲激烈,但等他們靠近的時候就已經安靜下來,顯然張應昌已經完蛋了。
那他們再打下去也沒啥意義。
但洪承疇拒絕了他的建議,並不是不想撤,而是三邊總督認為撤不了。
洪承疇在發兵的時候就想好退路,南下時便派人前往東南聯絡寧夏後衛,得到的訊息很壞——後衛的衛城已經插上了元帥旗,城頭繡團龍的三角牙旗上,繡的姓氏是丁。
寧夏方面並無元帥府丁姓將領的情報,但顯然後衛已經失陷。
向東只有後衛、安邊、定邊、寧塞這一條路,往南是元帥府的延慶旅、往北則要出邊進鄂爾多斯,那邊則是元帥府的漠南都督軍。
不論怎麼走,他們都會被攔下來。
洪承疇的判斷是,與其未戰先逃,再被攔下來圈踢,倒還不如在寧夏決戰。
至少眼下,他們計程車氣可用。
但軍隊有士氣歸軍隊。
左良玉自己看到歐陽袞營中的火箭車、想到戈壁上潛伏的劉承宗主力,他是沒剩多少士氣了。
尤其此時,透過望遠鏡,他將歐陽袞的部署看得一清二楚。
他十分確定,人家剛才就是在誘敵。
他們大軍壓來,稍微站得高點都能看見營盤,至少左良玉站在土山上,不僅能看見元帥軍的營陣,也能看見東北方向洪承疇的營陣。
只是那邊稍遠點,看不真切罷了。
不過歐陽袞的營陣,左良玉看得很清楚。
元帥軍的人比他早前得到的情報要少一點,看上去到不了五千人,也就四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