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琴翹起蘭花指扶了扶鬢邊,嘀咕:“我這是關心,不是八卦。”
陸振華在這時出了聲:“阿元這孩子毛病確實也有,但都是男人會犯的通病罷了。總體上比少驄穩很多。他能定下心結婚,還想著要孩子,首先家庭意識就比少驄強了。中國傳統觀念‘成家立業’,成家都放在立業的前面,就是因為結了婚的男人給人感覺更可靠穩重有責任。”
“這回他和阮小姐矛盾歸矛盾,分寸還是有的。前兩天還跟我商量讓阮小姐卸去林氏的職務,希望阮小姐先專心幫他把孩子給生了。”
餘嵐點點頭:“該這樣。先不說這回孩子沒掉的原因,就阮小姐的年齡,也有二十八九了,再遲些生養,對母體和胎兒都不好。”
臨末了她感嘆:“阿元確實挺重視家庭的。倒和原先我想的不一樣。他那幾年和少驄都沒少耍鬧過。”
王雪琴適時又插話:“不是有句話說‘外甥像舅,侄女像姑’,阿元原本就和咱們陸家更親,這幾年他沒少受咱們老爺的親身傳教,可不更得有咱們老爺年輕時的幾分風采。倒是少驄……”
王雪琴故意拖著長音頓了頓,旋即掩嘴笑:“少驄年紀還輕。等他長再過幾年和現在的阿元差不多年紀,也肯定就能定心了。其實瞧著藍小姐挺好的。不過大姐你不喜歡藍小姐的戲子身份。”
餘嵐淡淡覷她一眼,不做回應。
陸振華則安靜地繼續吃著盤子裡的東西,神色看起來像是在做什麼重要的考慮。
……
阮舒在醫院住了十一天。傅令元自那晚來找她籤法人代表更換書之後就沒有出現過,他口中所謂的更難堪的地步,她也沒有等到。
從陳青洲狀似無意的提起,她才得知,原來傅令元和陸少驄一起陪陸振華出海去了。至於出海幹什麼,誰也不清楚。
不過,傅令元出海前,讓二筒給她新送來一份法人代表更換書,隨之一起的,是莊佩妤的那兩件遺物——金剛經和佛珠。
可笑又嘲諷。
第十一天的傍晚,阮舒由陳青洲派來的幾個眼生的保鏢低調地接回綠水豪庭的別墅。
頸託先拆了,腳上的石膏還安著,於是輪椅還得坐著。而原本欲圖另尋住處的打算,因為腳傷未愈只能壓下再議。
對此最高興的莫過於黃金榮,當天晚上就秉著以形補形的原則讓傭人給她燉豬腳湯。
只是餐桌前多了個傅清辭,整個氣氛顯得格外古怪。
長形的飯桌,黃金榮坐在中央的家長座上,右手邊是阮舒,左手邊是陳青洲,陳青洲的旁邊則是傅清辭。
四個人基本沒有多餘的交流,唯獨黃金榮一如既往熱情地給提醒阮舒吃這個吃那個的,“丫頭”“丫頭”地不停叫喚,阮舒同時不停接收著來自傅清辭的交雜困惑、狐疑和探究的複雜目光。
直到陳青洲給傅清辭夾菜時,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榮叔和阮小姐投緣,認了阮小姐當乾女兒。”
但這樣的解釋顯然並未完全消除傅清辭的疑慮——傅清辭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分歸敵對陣營。而傅清辭原本以為阮舒是又被陳青洲抓來當人質,如今瞎子才看不出來阮舒的待遇有多好,黃金榮對阮舒的關愛有多熱切。
為了避開黃金榮進一步熱情,阮舒在飯後就以想早點休息為理由,躲回房間裡。
由於行動不方便,她的房間改在了樓下。可即便如此,黃金榮還是將二樓那個房間夢幻紫的被套和窗簾也全部換下來了。著實令她無奈。
抄了很久的經書,還是沒有睏意,阮舒拄著柺杖出去外面的廊下透氣,卻不想已提前有人。
“阮小姐。”陳青洲第一時間留意到動靜,轉過身來問候她,同時上前來攙了她一把,詢問:“這外面沒地方坐,我去幫你把輪椅拿出來。”
“不用。”阮舒擺手,“我站會,活動活動。最近不是坐輪椅就是躺床上,我身上的骨頭都快生鏽了。”
陳青洲淡笑著幫她靠站在牆邊後放開手。
“謝謝。”阮舒禮貌,“陳先生還沒睡?”
“嗯。想吹吹風。”陳青洲回答,繼而反問,有點調侃的意味,“阮小姐不是和榮叔說想早點休息?”
阮舒也不隱瞞:“你懂的。”
陳青洲瞭然於胸,笑:“阮小姐能多擔待。榮叔和我父親基本把彼此當作親兄弟,從小就把我當他親兒子一樣,同樣作用於你身上,也把你當親閨女。尤其你是剛找回來的,所以對你心裡的愧疚和心疼之情愈發重。他這十年在牢裡待著也挺孤單的,現在他自我感覺兒女成雙,希望阮小姐不要感覺困擾。”
“不至於到困擾的地步。只是……”我不太習慣被長輩關懷。
後面半句話阮舒嚥下喉嚨沒有說,轉而好奇:“榮叔為什麼沒有自己結婚生子?”
陳青洲下意識地往裡頭瞥一眼,目光微有黯淡:“榮叔不是沒有結婚生子。他娶過老婆,也有過兒子。只是當時遭到仇家報復,他的老婆兒子都死了……當時榮叔的兒子差不多有九歲了。榮叔認為自己殺戮太重,另外一方面也為了懲罰自己沒有保護好他們,所以一直打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