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香眼神哀怨,低眉垂眼,可這一切全被丁烈如數瞧在眼裡。
一小會兒後,李春香看眼雙目緊閉,眉心打著褶皺的盧閱平,隨後小心翼翼捻住了丁烈手臂上的襯衫料。
丁烈看她一眼,李春香扯住他胳膊把他拉過去,隨即抬起嘴巴湊丁烈耳邊小聲說:“你也看見了,我對你來說完全沒有利用價值,帶上我就是個負擔。”
比起李春香刻意壓低的聲線,丁烈的音量倒顯得自然平常。他說:“誰說沒利用價值,會做飯就行。”
李春香:“……”
李春香笨拙的表情掛在眉梢:“我現在恨不得找個洞鑽裡頭不出來,你就想著使喚我,你心裡頭有沒有人道主義?”
丁烈坐得規規矩矩,只淡聲兒說:“土包子,你吃我家的飯,睡我家的床這麼長時間,你說我有沒有人道主義?”
李春香一聽,氣得呼哧帶踹,一把甩掉他胳膊,也開始閉目養神。
黎明時,徐白眉頭動了動,在意識與夢境交接的分叉路,腰部地痠痛漸漸明朗,令她不得不睜開眼。
可當她睜開眼的一瞬間,反而覺得自己陷入了夢境。
黑色的三角帽遮住他的額頭以及一半的眼睛,陸鯤的口罩解了一半,掛耳線一條垂直落下,而一條還環在他的左耳上。他的眼睛愛潮湧動,一條又一條細緻而彌亂的紅血色在他的瞳白處淺淡地交錯著。從眉骨到下巴,又從下巴到他的肩膀和胸膛,似乎每一條線條都很硬朗乾脆。
他正低著頭,像是凝視聖物般凝視她。
“媳婦。”
直到陸鯤的聲音真切地落入耳朵,徐白一個打愣後猛就坐起。
她看看陸鯤,再看看遊艇艙內的其餘人,整個腦袋剎時全是空的。
她懵了。
懵得徹徹底底。
“我怎麼會在這?”徐白的手一指:“還有他們!”
畢竟在徐白的記憶中,盧閱平的老婆已經是個死人了,可這會兒她卻活生生地,怎麼都顯得很驚悚。
丁烈說:“不用意外,她沒死。可惜有些男人卻擔不起責任。”
徐白心裡咯噔一下,且丁烈這也叨擾了後半夜才陷入沉睡的盧閱平以及李春香。
盧閱平首先睜眼,對於徐白的聲線他早已刻入了心裡。再一看旁邊,自己的老婆此時正躺在丁烈的腿上,而丁烈竟然縱容的很。他正襟危坐,握著手機看了一夜的財經文章。
“草。”盧閱平罵得很輕,隨即笑出聲來,緊跟著他嘬住了臉頰內側的肉,用牙齒啃了幾下。
道德和愛情的拉扯下,他忽然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這種挫敗感是對一個男人最殘酷的懲罰。
他把眼神收回,看一眼徐白,隨後起身走到駕駛室,放下了白色的布簾。
李春香很快也醒了,她與丁烈眼神一對接,兩人都迅速移開,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丁烈看了眼手錶後腦袋往窗外看了看說:“土包子,你再堅持一小會兒,頂多還有一小時就能靠岸了。”
“我們去哪?”陸鯤冷不防發聲,一雙眼直視著對面的丁烈。
陸鯤和徐白一樣,不曉得昨晚到底是什麼情況,所以對於方才徐白的追問,他也回答不上來。
可徐白卻更急了,兩條細眉擰成麻花:“昨晚發生了什麼?我怎麼會一下到了遊艇上?”頓下話,她突然回想到昨天夜裡正是原本他爸去交易的時間,可晚飯過後不久,她喝了一杯牛奶後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陸鯤並不多在意自己這會兒在哪,又將去往何處。
他的眼裡沒別人。
分開這幾天,他想徐白快想出了病,沒有什麼比徐白這會兒在他身邊更能讓他身心愉悅。
面對諸多疑問,丁烈深呼吸了一口說:“徐白,盧閱平怕你壞事,給你吃了點‘東西’讓你好睡覺,半夜他把你抱這兒來的。還有你爸什麼事也沒有,我只是暫時讓人看著他而已,至於那個姓申的,我託人給他交了手術費,所以我們這趟出去,河北那邊沒多少後顧之憂。”
徐白緊眉:“丁烈,你到底想幹什麼?我看不明白。”
丁烈言簡意賅:“把你爸這些年出手的文物找回來,給他定罪,我要一錘子就能砸死他的絕對鐵證,沒有推翻可能性的那一種。”
徐白的心抽了幾下,可打從她曉得父親這些年做的齷蹉事後,她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所以她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淡聲兒說:“那陸鯤呢,他為什麼也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