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媽姐口裡面應這,從地上踉踉蹌蹌地爬起身,“我這就看看他們姐弟在幹嘛。”
在幹嘛?
廖婉玗此時此刻還能幹嘛?
她先是坐在空無一人的大廳裡哭了一陣,後來忽然想起樓上的弟弟,接著便發了瘋似得往樓上跑,直到推開門瞧見因為哭累而睡著的弟弟還在熟睡中,這才放下心來。
沈媽姐從未關嚴實的門縫裡看了看,轉身又回了白秀珍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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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白秀珍帶著沈媽姐,懷揣著是跟金條,匆匆地上了去警察局的車。
戴耀榮一聽說她來了,起初還頭疼了一下,後來聽明白了她的來意,便笑呵呵地收了金條,並再三讓她放心,那尤小妹走不出警察局的刑房了。
送走了白秀珍,戴耀榮將尤氏從拘押房提到了刑房,他捧著熱氣騰騰的茶水,一雙腳翹到桌面上,頗為悠閒地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人。
“說吧,你為什麼要毒殺廖先生?”
二姨太從昨日哭到現在,又因為一夜未曾閤眼,眼淚早就幹了,她一雙眸子通紅,狠命地給戴耀榮磕著頭,“我沒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那杯茶本來是給么子喝的,他不渴才給了老爺,難道我還能下毒害自己的親兒子嗎!”
戴耀榮嗤了一聲,“你說給你兒子就給你兒子?可有人證?”
二姨太想起送茶來的沈媽姐,忽然渾身猶如針扎一般,她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氣息愈來愈不穩。
直到這一瞬間,二姨太才想明白,原來那碗有毒的茶是大太太要送給廖熹跚喝的。
沈媽姐是大太太的心腹,事到如今就算她將沈媽姐交代出來也無濟於事,到時候那婆子死活不認,大太太還能反咬她一口栽贓陷害,到時候只怕家中兩個幼子更難在廖家立足。
戴耀榮見廖尤氏半天沒有說話,隨手哪裡桌上一塊木板就丟了過去,那木板結結實實地打在二姨太臉上,登時留下一行鮮血,“問你話呢!可有人證?”
二姨太此刻已經想的清明,她自知氣數已盡,斷沒有什麼可在掙扎的,“沒有,沒有人證。”
“那你可否認罪?”
二姨太先是搖搖頭,緊接著又點點頭,“局長大人,能讓我見見姐姐嗎?”
戴耀榮當然知道二姨太口中的姐姐是指廖家大太太,他略微遲疑了一下,“你不認罪,誰都別想見。”
“我沒有下毒。”廖尤氏雖然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因果,但這罪她是決定斷不能認的。一旦坐實了她的罪名,那她兩個年幼的孩子往後要如何抬得起頭來生活。
戴耀榮彷彿聽到了一個笑話,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來,一面摸著自己的光頭一面繞著二姨太走了一圈,“我這刑房進過的人可多了,人高馬大的壯漢都受不住的刑具,難道二太太要試一試?”
二姨太咬死了牙也不肯認罪,戴耀榮也就沒了耐心,他冷哼了一聲往門外走去,剩下的髒活就都交給手下去做了。
等到二姨太被抬回牢房的時候,整個人血葫蘆一般,彷彿是那無間地獄裡爬出來的鬼怪,讓人不能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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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廖婉玗腦袋裡面一片空白,她實在想不明白好好的一個人昨晚被帶走了,怎麼今日就能自殺在裡頭。
沈媽姐站在大太太身後,心虛地時不時用眼睛瞟下跪在地上的廖婉玗,見屋中氣氛一時僵持了,忍不住開口,“五小姐,依我說,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將你阿媽落葬。”
白秀珍倒沒有嫌棄她多嘴,如今替罪羊已經老老實實地死了,白秀珍一顆心也算是落回了肚子裡,她嘆了口氣,“我與你阿媽雖說平日裡不算和睦,但逝者為大,雖是她害死老爺,可如今她也是抵了命的,你儘管去你四姐處支一筆銀錢,先將你阿媽落葬去罷。”
沈媽姐見自己這話題似乎找的不錯,趕緊跟著填補了幾句,把廖婉玗說的好似不給她阿媽落葬就是個不孝女一般,又見縫插針地奉承了大太太幾句,連哄帶騙的才算把人勸走了。
廖婉玗一個不經事的姑娘家,婚喪嫁娶的理解一概不懂,她第二天一早從廖婉雯處支取了一百塊錢,然後就叫了車往警察局趕,哪裡想到,那停屍房的老管事居然開口就要她五百塊錢,說是沒有錢,屍身就不要妄想能夠領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