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江刀不肥,全身是流線型的,如果是湖刀、海刀、那肚子明顯肥大的多……”
旁邊的唐詩,見這兩父子說的煞有其事,奇道:“這海刀、湖刀真有這麼大區別嗎?”
“那肯定啦,湖刀多刺、海刀苦澀,一斤才幾百元,只有江刀是長江第一鮮!”
張擎蒼好不容易檢查完,小心翼翼的捧回給趙師傅,要他按最專業的做法——清蒸,弄去了。
幾人在江邊坐好,不多久,老趙捧著一大盆做好的刀魚過來了。
一端上來,唐詩先吸了一口氣,“好香啊!”這刀魚脂香撲鼻,完全不同於以往記憶中的任何食材的香味,脂白細膩,還未動筷,唐詩先嚥了幾口口水。
趙師傅籠手站在一旁,介紹道:“洗刀魚不用刀破膛,而是用筷子伸入魚鰓處卷出魚腸,可以保持魚的身型完整。放兩根細蔥、兩塊薑片,再淋上點豬油,就進蒸箱,這樣的清蒸刀魚最好吃。”
唐詩先挑了一塊,一口下去,肉質非常細膩,有很多細微的油脂均勻分佈在魚肉間,「入口即化」這個詞完全就是為這江刀量身定做的!
更神奇的是,一種讓人記憶深刻的香味直衝腦門,是一直特殊的魚脂香氣,回味無窮,簡直是在體內繚繞不絕。
“太好吃了!”
正當唐詩高聲讚歎時,一旁的張擎蒼卻默默放下了筷子,臉色陰沉的望向趙師傅,說:“老趙,我認識三十年了,你居然拿海刀誆我!”
…………
這下突然的變化,讓氣氛都詭異起來,唐詩不解的望著公公,明明很好吃啊?怎麼還說這不是江刀?
“張總,你這是開我玩笑了,我怎麼會拿海刀騙你,你都說認識我三十年了,我騙誰也不會騙你啊,你以前幫我還少嗎,你是我恩人,我……”被張擎蒼嚇到的趙師傅簡直語無倫次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今天親眼看著撈上來的江刀,居然會被老張說是海刀,不可能被掉包啊!
這時,一旁的張睿明放下筷子,也默默說了一聲“的確,味道是不太對。”他以前吃過一次江刀,對那特殊的脂香記憶太深刻了,可以說終身難忘,這次的刀魚還是有那特殊味道,應該是江刀不錯,但是卻有點不同,似乎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張擎蒼是老饕了,能吃這一口“長江第一鮮”,可以說是他此這輩子活著少有的幾個理由之一了,此刻他正細細品味著這刀魚到底那點不對。
唔……有點發苦……但不是海刀那海腥味的苦澀……
“老趙,這江刀是在哪邊打上來的?”
趙師傅趕緊回答道:“是從漁火碼頭那邊打上來的……”說到這,趙師傅想起什麼似的補充道:“這幾年,確實從漁火碼頭那邊打上來的刀魚有點發苦,因為那邊江刀洄游都是過荊沙河過來的,荊沙河這幾年水質不知道為什麼不行了,特別差,那邊天天死魚,江刀也一年比一年少了,所以才會這樣吧?”
原來如此,張睿明聽到這,想到一點不對來,問:“那荊沙河是我們津港市的上游啊,是城市飲用水水源地,這麼大的事,都沒人管嗎?”
“哎,哪個單位會吃飽了沒事去管咯,經常有我們這些旁邊的漁民投訴,沒用,打電話、發郵箱都沒用,我們自己生意都受了影響……所以,這次也不好意思了,這江刀味道不對……我其實也沒辦法,現在環境是這樣的,這樣,張總,我這次只收你一半錢算了,確實不好意思了。”
張擎蒼卻豪爽的一揮手,“什麼不好意思,沒事,這事不怪你,錢按說好的算就是了”
“張總,真不好意思了,確實,現在外面這環境,我們這已經算是最新鮮最好的了,按現在這情況,明年還有沒有江刀都說不定……”
張擎蒼搞清楚願意,也不願怪這認識多年的老朋友,打斷他道:“說了沒事……對了,去下點麵條來,放這魚湯裡,那最是一絕。”
“哎!好,馬上!”說完,趙師傅就進屋做麵條去了。
張擎蒼等人專心吃起面前的刀魚來,張睿明心裡卻一直有點不舒服,面前的江刀依然鮮美無比,可吃在嘴裡,總是有點隔閡,那點若有若無苦味慢慢和趙師傅的話一起鑽進心裡,連現在津港的水都已經這樣了嗎?連津港人的母親河都被汙染的時候,這樣大的事,居然沒有在社會上引起任何調查與反饋,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雪崩的時候可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張睿明暗暗想到:當沒有人吶喊的時候,就是公益訴訟起訴人應該站出來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