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尋的心理工作室,在一處僻靜的小巷裡。整條小巷,都是青石鋪就的小路,兩側的石牆突兀著巨大的石頭。張尋把汽車停在巷口,我們沿著小巷慢慢走向內深處。
一路走來,看見了簡單優雅的咖啡屋,裝修復古,格調高貴。透過窗子,看到裡面有幾張方桌,鋪著白底紅格的桌布。這樣小巧精緻的咖啡屋,有好幾家。還有提供酒水的書吧,門口放置著一艘“海盜船”,實木的大門上方懸掛著一隻古銅色的牛頭。還有私人開設的畫廊,屋裡展示著作者得意的書畫,一位戴著黑框眼鏡的木訥青年,正在門口的畫架上畫著素描,旁邊立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有償提供畫像服務”。
張尋的工作室,在小巷的最裡面。對面是一所種著銀杏樹的院落,院裡矗立著一座二層小樓,走到近處才知道,這裡是一位名人故居。這位名人,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作家,婦孺皆知。張尋說,我從前經常去這所名人故居參觀,還喜歡撿拾銀杏樹金黃的落葉。
我疑惑地看了一眼張尋,真不敢相信,對於一個經常光顧的場所,自己竟會忘得如此乾淨。張尋好似為了證實他將才的話,他站住,從內側的上衣兜裡掏出錢包,然後拿出一張照片,遞到我眼前:“白冰,你看看吧,這是你從前的照片。”
我急切地接過照片,心裡有點小欣喜。照片上的我,比現在的我稚嫩,穿著一條發白的牛仔褲,上身是一件寬鬆的淡灰色T恤,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站立在銀杏樹下。地上是大片金黃的落葉,堆積著一層又一層,金黃閃閃,厚重肅穆。我認出了照片上的自己,卻什麼也想不起。
我將照片還給張尋,詫異地望著他。他居然把我的照片放在隨身的錢包裡,難道他對自己的病人如此珍視嗎?張尋的眼眸忽閃了幾下,凝視著我的眼睛,好像有話對我說,但是最終欲言又止。難道,我跟他之間,還有什麼其他的交集嗎?
張尋扶著我的肩膀,引領我走進了他的工作室。進門之前,他側身認真地對我說:“白冰,不要告訴羅世成,我這裡存著你的照片,好不好?”
我愣了愣,似懂非懂地看著他,認真地點了點頭。他的擔心或許是多餘的,反正我的大腦也存留不下任何資訊。
我們走進屋裡,有一位姿色嫵媚的年輕女人走過來。她穿著一件白大褂,但是仍舊遮掩不住她性感迷人的身材。她很豐滿,肉感十足,眼目撩人妖嬈,桃面含春。她走到我近前,彷彿才看清楚我的模樣,陡然一驚,停住了腳步。她看我的眼神中,居然有些敵意和憤懣。但是幾秒鐘過後,她馬上堆滿殷勤的笑容,喊出我的名字。
“你認識我?”我驚奇地看著眼前的性感尤物。
張尋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白冰,這位美女叫陳嬌,你們從前認識。你離開這裡後,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決定招聘一位助理。陳嬌就是那時候應聘而來的。她從前,是醫院裡的護士。”
我一臉歉意地向陳嬌伸出手:“你好,陳嬌。真對不起,我已經不記得你了。”
陳嬌的臉上,現出一抹柔情,緊緊握住了我的手。“白冰,你會好起來的。不管我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我都希望你早天恢復健康。”
看來,我和這個陳嬌之間有過交集,似乎過往並不愉快。我壓抑著自己的好奇心,沒有去追問她什麼。
我放眼四顧,打量著這所工作室。乾淨利落,沒有任何奢華繁複的裝飾,只在窗臺上擺放著幾盆花花草草。走過擺放著沙發的前廳,裡面是幾間單獨的辦公室。白色的木門,白色的牆壁,淡淡原木色的地板。沒有任何堆砌的物品,透明的窗玻璃晶瑩閃亮,就像沒有安裝過玻璃。來到這裡,好似進了醫院,讓人的神經略微有些緊張。
“白冰,這裡還給你準備了一間辦公室。如果你願意的話,隨時可以過來工作,恰好眼下有份適合你的工作。”張尋拉著我的胳膊,走進一間寬敞的辦公室,示意我在一張單人沙發上坐下來。
我驚喜地看著張尋,以為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你是說,我現在可以出來工作了嗎?我自己還是個病人,這樣可以嗎?”
張尋遞過來一杯白水,放在我的手心裡。然後,他側身坐在沙發的扶手上,俯視著我,說:“我打算開設一個解憂信箱,專門為那些需要心理幫助,但是又不便於登門諮詢的人群服務。這項服務,是無償的,就算是回饋社會的感恩之舉吧!你就是那位給大家解憂的心理醫生。你不用著急,可以先溫習一下心理方面的書籍。我認為,你是可以勝任的。你有這個天賦,即使你攻讀的不是心理專業,你也可以做到。”
我感激地望著張尋,激動地說道:“謝謝你,張老師。你或許不知道,我今天早上還在想著要找工作的事情,因為,我想為家裡賺點錢,也好貼補家用。否則,羅世成的經濟負擔太沉重了。我想,我這麼多年來的醫藥費,一定不是個小數目吧?我想試試這份工作,我會努力去做好的。”
張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地說道:“放心,還有我幫你呢!這份工作,很有彈性。你需要做的,就是接收一下電子郵件,透過回覆信件,為對方答疑解難。你每天呆在家裡,就可以完成這項工作。我這裡,有你單獨的辦公室,如果你願意活動一下,可以隨時過來。總之,一切都隨你的意,我會按月付你薪水的。每個月給你四千元薪水,怎麼樣?”
我不敢相信地瞪圓了眼睛,注視著張尋,瞠目結舌地說道:“你,你會給我這麼多錢的工資?太多了吧,你每月給我兩千元,就可以了。我只是回回信件而已。再說,你這個專案本身就是無償的,並不盈利啊。”
張尋看著我吃驚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白冰,四千元的薪水,是我心甘情願開給你的,你就坦然接受吧!你雖然覺得薪水優厚,可是羅世成那個傢伙卻未必滿意,我還在擔心他不會同意這件事情呢!”
我蠻有把握地對張尋說:“他怎麼會不同意呢?我以後每個月,可以幫家裡多賺四千元,那得為他減輕多大的負擔啊。我想,羅世成會跟我一樣感激你的。”
這時候,陳嬌端著一盤水果走過來,她聽到我的話後,禁不住放聲大笑。“我說白冰啊,羅世成會在乎你這四千元錢嗎?”
我認真地反駁著陳嬌:“他怎麼會不在乎呢?他一個當醫生的,賺得也是死工資啊。他這麼多年,拖著我這個病人,肯定是省吃儉用才挺過來的。”
陳嬌一臉愕然地看著我,又轉頭看了看張尋。
張尋立即對陳嬌說:“白冰說得很有道理,羅世成的確不容易。難得白冰這麼懂事,要幫老公養家餬口。”
陳嬌面色詭異地轉身離去,滿臉的疑問和欲言又止的意味。
“白冰,我打算在咱們的門前,擺放一個“解憂樹洞信箱”,已經找人訂做了。這個雕琢成樹洞的郵箱,是為那些不會上網的人準備的。他們有什麼困惑,可以隨時把遇到的問題寫成信件,投遞到這棵樹洞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