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孝恪琢磨著,好一陣子才道,“郭某雖然於內心中是傾向著臍王的,試問你兄長腳上缺趾,便與李承乾跛足大同小異,本來……是不大會被皇帝陛下考慮,人君必要身全,哪該有缺陷?”
“但是呢?”
曹大迫切地問道,“郭大人的話我信,因為在溫泉宮,本王親眼見到父皇袍內身體發光!”。
郭孝恪說,“但是,汝兄雖然缺趾,又與承乾大不相同,承乾走路之態,但凡是個人都能看出他是跛的,而李廣殿下穿上鞋子,又有誰能看出來?”
曹大有些坐臥不寧,郭大人再咂著嘴,說道,
“要說你們兄弟之間比較起來,尊兄無論品相、還是文采可全都佔優!試問尊兄五步而成迴環詩,就連曹植在世也不能比,郭某更是自問不能!”
曹大目光飄忽,郭孝恪心中暗哼,舉杯邀臍王飲酒,但臍王渾然未覺。
郭孝恪說,“更不要說尊兄在金礦上,只憑一人之智,便一舉挖出了潛藏彌深的盜金之賊,試問,連鷂國公高峻也容易做到!”
臍王哼道,“鷂國公,他算什麼,本身便是個冒名的,聽說他是侯君集的長子,卻娶了侯君集的側室柳氏。”
“難道高峻就承認了?”
“非但承認了,還不當回事!真不知天底下還有這樣臉厚之人,假冒也冒的這樣理直氣壯!”曹大道。
但他更擔心著將來的立長之事,又問郭大人見解。
郭孝恪下了決心,說道,“臍王新入長安,怎麼也比尊兄有個臉熟的優勢,如果再有大功,那便好多了!”
曹大問,“本王能有什麼大功呢。”
郭孝恪道,“郭某早年曾有一件昧心之舉,是有關高峻假冒的!為了臍王殿下之功,郭某便供認出來,寫封信你帶回去,鷂國公一案久拖未決,臍王出馬一錘定音,豈非大功一件?”
曹大歡喜道,“那還不快去寫來?”
郭孝恪離席,到後邊的書房坐下,鋪了紙、提起筆,一時心潮如湧。
從高峻的表現上,再從一生一死兩個高峻的相貌、年紀極其相似上看,這才是雙胞胎該有的樣子。他已經意識到了什麼。
青玉竟能定親王。
而郭孝恪知道,這塊青玉正是死去那個高峻自幼佩戴著的!
他有個預感:鷂國公高峻絕不是侯府中人,而這項指控對高峻來說,恰恰是最致命的。
他還有個預感:如果承認了欺君,自己的官宦生涯是真的該結束了。
既然已欺過一次,那麼為了可能的真正的皇子,何妨再欺君一次呢!他咬咬牙,提筆寫道:
“陛下,罪臣,安西大都護郭孝恪百拜!貞觀十七年臘月,閣老高儉之孫、鴻臚卿高審行之子,時任柳中牧場副監高峻,遭蹄喪命。
“臣愧對閣老託付,怕受責難、惜職忘義,不敢言明!恰巧有嶺南刑徒侯駿與柳玉如到柳中牧場,此子與亡者形神俱似、年庚相當,且對臣說他是侯君集長子。
“但臣與侯君集私交甚厚,早知此子非侯將軍親生。臣為掩過,密言於侯駿,稱他才真正是高府公子,令他佩亡者之青玉,代替亡者繼任副牧監……”
郭孝恪承認了早年的欺君,但又撒了一次謊,因為侯君集並沒有同他說過侯駿的身份。但是,為了從根本上替鷂國公撇清,他豁出去了!
寫完了,沒有猶豫,找了結實的函匣裝好,又一連在開縫處燙了好幾道火漆,這才託著出來。
臍王千歲早等不及了,接匣在手,聽郭大人叮囑道,“本官有確鑿證據,揭露鷂國公實屬假冒!臍王只須面呈陛下,便是打假、揭奸的不世之功!”
曹大問,“但因何這樣密密紮實地封裝?再說本王一向知道郭大人與鷂國公交厚,怎肯想起揭發?”
郭孝恪赧顏應道,“郭某慚愧!臍王只要處置好了尊兄之事,將來必有極大可能立為儲君,試問,郭某是要替個假冒的想呢?還是替儲君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