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世事一場大夢二）
厲懷鼎走進臥室時，已經脫下來帶著冷意的風衣，在客廳除去周身的寒意和風塵。
他一進來就看到姜南坐在床邊，穿著寬松的睡裙，微微低著頭發呆，燈光下半長黑發間露出一小截脖頸像上好的瓷，雙手交疊在腹部，那裡微微鼓起，孕育著他們的第三個孩子。
他心底不可遏制地變得異常柔軟，幾步走過去，像十多年來無數個日子裡那樣，習慣性地從身後把人摟進懷裡，右手自然地從那雙手下插入，撫上微微鼓起的小腹。
“今天怎麼這麼乖，打電話撒嬌說想我，嗯？是不是他又鬧你了？”
懷裡人一貫的不說話，他也習以為常，左手輕輕捏住人的後頸，讓他順著力道偏過下巴，低頭和他交換溫柔纏綿的吻。
姜南在家裡時纏他纏得緊，卻很少會主動給他打電話。看來確實是最近跟外邊談生意太忙，陪他少了，讓他想的狠了。
這麼想著，厲懷鼎把懷裡的人扳著肩膀轉過來，面對面地抱在懷裡，舌頭舔開對方的唇齒，加深了這個親吻。
纏綿曖昧的吮吸聲和水聲在唇齒間連綿不絕，他能感覺到姜南的回應，於是愈發沉迷在這個親吻中。他聽到自己變得粗重的喘息聲，雙手也情不自禁地撩起姜南的睡裙，從裙擺下面伸進去，貼著他腿側、腰間和胸前的皮肉流連。他的資訊素悄無聲息地在周圍漫開，硝煙四起，下身剋制不住地抬頭，頂在懷裡人有細微弧度的小腹上。
這個帶有喜愛和安撫意味的親吻持續很久才結束，他握著姜南的側臉，跟他額頭對額頭地平複心跳，粗重的呼吸帶著灼熱的氣息，打在另一個人近在咫尺的唇上。
他滿眼寵溺的笑，輕輕望進姜南眼中。
——然後他愣住了。
那雙離得很近的秋澗般漂亮的眼睛裡，不是一貫親吻動情後水汽朦朧的痴態。
那雙眼睛泛著水汽，但是很清亮，有直白的喜歡、明晃晃的笑意、以及一點兒驕傲的光，毫不避諱地直直望進他眼裡。
那種眼神，跟他們還在學院裡時，姜南每次望向他的一模一樣。
厲懷鼎突然不可抑制地戰慄起來。
他雙眼睜大，死死地看著眼前的面孔；撫在姜南臉側的手觸火般迅速彈開，不敢置信想要再次觸碰又不敢，整條手臂都在不停的抖；喉結一下一下滾動，不斷地吞嚥，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彷彿怕一次眨眼的動作大了，眼前的夢就驚碎了。
無邊無際的漫長沉默裡，他聽到了自己幾乎變調的聲音：
“……南南？”
姜南在他面前，俏皮地眨眨眼睛。
“……南南。”
姜南對他露出一個驕傲明亮的笑。
他聽到自己腦子裡“嗡”的一聲。
身體快于思考，手臂已經用力地把人禁錮在懷抱，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失去冷靜、語無倫次地在懷裡人耳邊哽咽：“……南南，南南。”
他想說很多話，他在十四年裡反複在心裡組織排練過的那些。
比如你終於醒了，比如我很想你，比如這麼多年來發生的好多事，比如我們的孩子，比如我愛你。可事實上他只能夠一聲一聲，重複地叫他的名字。
他的南南，他的姜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