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個特地拉他跑來的那個人,剛吃了兩三個就皺起了臉:“鍾家慕,我太飽了,吃不下去。”
“那就剩著。”鍾家慕看不出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不行。”席暢暢堵起了嘴,把自己面前的碗往他那邊推了推:“你幫我吃完好不好?”
沒有這個習慣,鍾家慕直覺的想拒絕,可是抬眼看見她可憐兮兮期期艾艾的眼神,嘆了一口氣:“好。”
昏黃的燈光在燈光中好像裹成了一團,合著著攤子上濛濛的水汽,他一口口的吃著,偶爾抬眼就看到她坐在那裡,手託著下巴,就這麼等著他。
她的眼皮有些耷拉,有些百無聊賴的感覺,或許是因為他吃的慢,讓她等的心急。
鍾家慕垂了垂眼臉,動作更慢了些,只覺得能這樣多一分一秒,也是好的。
吃完了餛飩,兩個人往回走,席爸爸十幾年前初發達的時候,就在勝利街旁邊黃金地段買了房子。跟勝利街只隔了一箇中心花園,平時購物方便,而且環境也算幽靜。
走在花園裡的小道上,席暢暢懷裡抱著剛才買來盛著金魚的水缸,仰天長嘆:“撐死我了。”
想起今天她的風捲殘雲,鍾家慕覺得自己不得不表態鄙視她一下:“活該。”
“很久沒都來吃過了,今天當然要過癮一點。”席暢暢反駁:“而且我今天吃的本來剛剛好,就是後來吃的餛飩給撐到了。”
“那你還特地跑過去?”
“可是不能不去嘛!”席暢暢也很無奈。
“為什麼?”
“初中的時候上晚自習,放學了就去吃碗餛飩,慢慢就習慣了。上高中後換了學校,愛吃的東西越來越多,就很久都沒有再去過。後來有次大一的時候經過那邊,忽然看見那個攤子還在,我當時站在那裡看著那個老闆頭髮白了好多,彎著腰忙來忙去,就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他……”
鍾家慕接了過去:“所以以後每次只要去逛夜市,就會去他那裡?”
明明別人的辛勞與她不相干,她卻總是覺得自己應該盡一份心力,這的確是她的作風。
“嗯。”席暢暢有點窘:“其實也沒什麼幫助。”
鍾家慕失笑,轉眼看到她雙手捧著的“水晶豬”,眼裡閃過一絲瞭然:“這些金魚,你是不是看到那個老闆娘之後才決定買的?”
難怪她剛剛在地攤上一反常態,連價都不還就買下這個相當難看的玻璃豬。
現在想想,那個老闆娘也是一位老太太。
席暢暢苦著臉點了點頭:“早知道就隨便買點別的,不買這個了。怕它會灑還要兩隻手捧著著,手都酸了。”
鍾家慕停了腳步看她,她雙手捧著魚缸嘴微微嘟起,一臉懊喪,悔不當初的模樣。
嘴邊忽然泛起微笑,他明白她,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因為看不得曾經熟悉的人日漸衰老而依然勞苦的工作,因為看不得老人在夜風中叫賣,她會用最拙劣的方式去幫助他們。
而那些她意圖為善的人並不知道她的名字,甚至也從來沒有想過這個人有這樣的心思。她亦不是慈悲或施捨,只是拙劣而自然的給予。
若是她一開始就自詡為善心人士,一臉刻意的溫暖,他也會退避三舍吧。
只是她太不著痕跡,太自然,就這麼一點點的走了進來,溫水一點點的加熱,等他反應過來,已經為時已晚。
讓人上癮的為時已晚。
席暢暢往前走著,察覺到他沒有跟上來,也停了腳步,疑惑地看他:“怎麼了?”
鍾家慕走過來,揹著光,臉上有一層陰影:“魚缸裡的水很容易灑對不對?”
“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