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離裝模作樣的提了提褲子,剛才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好像真的有腹痛得到了緩解一般,眉笑眼開道:“當真慚愧,做這不雅之事,還有勞兩位相陪照顧,過意不去啊。”
其中一名守衛回應道:“曹副隊長客氣了,我們也只是執行命令,若曹隊長再無其他事,就隨我們回營帳。”
曹離正要起步,發現自己左腳上流雲靴的鬆緊帶沒有綁紮好,半蹲下身子,單膝著地,道:“這蛇毒真是猛烈,不僅讓人行動緩慢,還能麻痺神經,讓人反應遲鈍,思維渙散。”曹離邊說邊整理著靴子。兩名守衛交頭接耳討論著什麼,並不理會曹離。
曹離嘴角輕勾,趁二人注意力分散,抽出綁在小腿上的鬼骨。鬼骨出鞘,森森寒芒,映著一抹淡然月華,像是黑暗中野獸的瞳孔,深邃而幽怨。
只見曹離利用半蹲的身姿,蓄勢騰躍,身體以詭異的“弓”行彎曲,而右手掌心中的鬼骨,貼合掌心巧妙地自轉,劃出一道絢麗的圓弧軌跡。隨著掌心的飄移,蒼蒼圓弧以迅雷之勢向著一位守衛的喉頭掠過,只聽一聲輕微的“嘶”,那守衛的喉部和氣管被齊齊切開一道橫口,鮮血噴湧如柱,守衛本能的用手捂住脖子,妄想能夠堵住缺口,只是很快,鮮血順著雙手染紅整片衣裳。
另一位守衛看著面前剛剛還和自己聊天戰友,現在成了血人,心中驚懼。慌亂中趕忙拔刀攻擊。曹離騰空的身形還未落地,掌心重新握住鬼骨,鬼骨停止轉動,匕首尖部的光弧猝然收於一點,曹離順勢手腕巧妙迴旋,再以暗勁爆發,將鬼骨甩手飛出,鬼骨尖部光芒大漲,凝聚著徹底的殺意,呼嘯而出,穩穩插入另一位守衛的眉心。那守衛刀還未出鞘,便沒了生機,僵直地重重倒下。
曹離望著屍體,冷冷道:“身為刺客,我平生最恨被人尾隨!”曹離右手將拔出鬼骨,在那屍體的衣裳上來回擦拭:“這個理由,足夠你死上千次百次。”
那一個被破開喉嚨的守衛,躺在地上抽搐,想要開口說話,卻只被灌了口空氣,喉結顫抖不已。
曹離看在眼裡,不由分說將鬼骨狠狠扎入那守衛心臟,那守衛終於停止了抽搐,很快的便也沒了生氣。
“死在我的鬼骨之下,也算是你的幸運。因為你有幸能成為我曹離主宰東玄的墊腳石。”
曹離暗自狂笑,不能自已,似將心頭所有的偽裝和壓抑,在這一刻的黑暗中,放縱癲狂。
此刻的曹離,哪有一絲病態,一招“鬼旋迴刺”,瀟灑自如,一氣呵成。須臾間便取下兩名戰士的性命,再說那蛇毒所致的全身麻痺、意識緩慢,更是無稽之談。
曹離像如獲新生一般,打量著自己:“這裂心萃骨丸,果真神藥,竟將我修為境界從‘遁隱’直接跳過了‘剔骨’提至‘踏浪’,”但這藥的副作用更為恐怖,即必須在半年之後、一年之內服再服下一粒,如此往復,以提高心臟對於功法高速提升而造成的承受力,即便耽誤一刻,也會因為心臟碎裂,暴斃而亡。曹離每每想到此處,心中飲恨:待我他日找到辦法脫離這裂心萃骨丸的控制,我一定要你們蛇妖一族以死謝罪。
曹離將兩具屍體挪至灌木叢裡,抖了抖折皺的皮甲,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鎮定自若地繞過營帳,混入圍守尼森的眾將士中,在最接近尼森背部的位置,曹離停了下來,低著頭,藉著夜色隱藏自己的面目,口中均勻吐納,平緩自己過於激動而驟然加快的心跳,而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對著鬼骨說,更像是對著自己默唸:“鬼骨,再等等,再等等,等時機最成熟的時候,血花才能綻放得最妖豔。”
此時的法陣,已是搖搖欲墜,法陣中的戾氣層,薄如蟬翼,氣若游絲。再也沒有了初見時,那令人生畏的光耀和神秘。但就是這如輕紗一般的戾氣層,卻在耗盡了尼森大半的體力,仍頑強地周旋著。尼森不知,這法陣中的殘餘的戾氣層,乃是當初神器吸收天地間戾氣,所轉化成為最純粹的暴戾之氣,是整個封印的底蘊所在。氣層中分裂出三處氣團,呈倒三角分處,分位於巽、坤、坎三個位,再由陣中千絲萬縷的氣絲相連,互成犄角。而每次光焰朱雀口吐火柱時,這三處氣團也隨之紅光大漲,並以五行八卦之術演變轉動,陣中戾氣生生不息,與炙熱的火焰相抵抗。
光焰朱雀與純粹的戾氣層碰撞幾次,也開始略顯疲態。而戾氣層依然是那淡淡一簾,卻始終支撐著殘破不堪的法陣。
再看尼森,額頭處冷汗涔涔,心中的驚訝更是一浪疊一浪般洶湧:真不該大意小巧了這法陣,不僅有神器維持,還混合五行八卦之相術,當真是厲害,還好我也留有一手。尼森思緒稍定,便取下右手拇指上的一枚硃紅玉扳指,那扳指質地與那朱雀流光玉無差,玉色硃紅,玉質圓潤剔透。而在玉扳指的表層,還以金絲鐫刻著密密麻麻,但整齊有序文字和符號。
尼森將玉扳指緩緩丟擲。扳指在空中畫著一道硃紅流光弧線,穩穩的定在那朱雀烏啄噴射的火柱之中。而後快速翕動雙唇,嘴中念道:“與天地兮同壽,與日月兮同光,與乾坤兮同流。”玉扳指表面的金絲文字,應聲閃耀,竟脫離了玉扳指,驟停於半空之中。再看這幾個大字,筆勁古拙,如游龍盤旋。原本一指之寬的玉扳指,竟也在空中驟然變得如那農家木桶一般粗細,而讓周圍將士更加喜出望外的是,那朱雀赤焰,在穿過玉扳指之後,化成了白色光柱,那是極致高溫的火焰燃燒時,所綻放的純白如光的顏色。
那光柱周圍的空氣,迸發出一陣又一陣的熱浪,眾將士承受不住,皆向後退了一步。卻有一人,見他身著夜行服,外披輕質皮甲,腰束古質刀鞘,足登流雲靴,向前探了一步,一個反差,讓他從人群外圍一下子迎到內圈。再看此人視線,眾人此刻皆凝神觀望那傳來動盪的戾氣法陣,而他卻絲毫沒有注意這些,他眼神如匕首雙刃一般凌厲,在他微縮的瞳孔裡,映著另個人的面孔。這個面孔,他並不陌生,相反還時常縈繞在腦海中。他忘不了這張對他嗤之以鼻、百般羞辱的臉,這張極其自負狂妄而目中無人的臉。
此刻的他因為激動而顫抖,若不是藏於袖口的那把匕首傳來的絲絲縷縷涼意,穩住了他心中報復的狂熱,怕是早已衝動行事。畢竟死裡逃生過一次,更懂得珍惜和最好的把握每一次稍縱即逝的機會。
即便法陣深涵五行八卦之精髓,內藏純粹戾氣之底蘊,但沒了神器維持吸收天地之氣,早已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強弩之末的疲態早已顯露,終於在尼森的'炙光衝'之下,開始瓦解。法陣中心開始出現龜裂紋路,裂紋伴隨著“啪啪”地碎裂聲響,應聲擴散開來。眾將士驚呼一片,熬等了兩個時辰,終於可以親眼見證法陣封印被解除。更有幾個新兵忘了之前“不得喧譁”的命令,竟然大聲的喊道:
“尼森大哥好樣的。”
“尼森大哥不愧是天才法師。”
“尼森大哥,法術真是天下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