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日落西山,月未掛起,正是天地蒼穹陰陽交匯之時,此時世間元素感應、氣息波動最為贏弱。所謂元素感應是指天地間的尋常元素,如那清風、煙火、鬆土等這些物質在大自然的存在。而氣息波動,或是蒼生祈求的意願,或是冤魂厲鬼的戾氣,或是天刑地罰所產生的煞氣等。
東獨山中,春日的黃昏偏短促一些,林中煙雨朦朧,天地間僅剩的一點餘光,也被鱗次櫛比的高聳楊松拒之林外。尼森背對法陣,看著周圍的人都投入敬畏而又佩服的眼光,他用纖細的長手壓了壓空氣,示意大家安靜。待最後一絲吵雜的議論聲都消失後,尼森清了清喉嚨,咳嗽了兩聲後,倨傲道:“接下來,我要開始施法解封這個法陣,在我施法期間,不可受到任何干擾,否則亂了心智,會受這法陣反噬,後果不堪設想,所以希望邊城衛隊能給我提供一個安靜的環境。”尼森說完,帶著意味深長的眼神,向著刑豪方向看來。
刑豪知道這尼森是個愛慕虛榮的人,只是當下這個關鍵時刻,也不計較回應道:“放心,在你施法完成之前,絕對不會讓一隻蒼蠅飛進來。”
“那最好,到時候可別突然跑來一隻野豬,又或者射來一支飛箭,我的心臟一向不好,受不了這些驚嚇。”尼森譏諷的笑道。
刑豪笑了一笑,並不把尼森的話放在心上。
尼森趾高氣揚的接著道:“若是每個人都像刑隊長這樣刀法精湛,臨危不亂,我自不會擔心,可偏有不自量力的人,還反追妖獸,結果把自己弄的半死不活的,那可就不好了,刑隊長,你也別怪我多語,我這人一向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
眾將士聞之,臉上皆掛不住,有人暗自責罵曹離給衛隊丟了臉,有人怪尼森不知天高地厚,口不擇言,也有人沉默地假裝沒有聽見一般。
倒是刑豪鎮定自若,絲毫不在意尼森的冷嘲熱諷。依然爽然地笑道:“尼賢弟教訓的是,這法陣封印就有勞賢弟了,放心這次不會再出現任何異常。”
尼森心中驚訝:“這刑豪的城府和度量果真不簡單。若是自己今日在他這個地位,怕是早已撕破臉面。”倒也有了點佩服刑豪的胸襟,道:“有刑大哥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這封印就交給賢弟。”
刑豪也不再多語,抱拳表示感謝後,便和江望辰、林逐箭等衛隊精英轉自另一處空地,討論這接下來的部署。
“望辰,老林,還有嚴寒,你們各自帶一小隊在營地最外圍巡邏,若有異常動向,便派人通知我。”
眾人領命,便各自執行任務去了,刑豪整理了一下鎧甲,撫摸掛在腰間陪伴自己多年的斷水雙刀,提起精神自言自語道:“這最後一夜,一定能順順利利的,一定能。”
東獨山頂峰,落落蒼松孤傲,藉著月光,勾勒著斑駁的輪廓,像是一張有了年歲的名片,紀錄著山間的繁華與蕭索、怏然與頹敗。是這千年一日,如白駒過隙。此去經年,誰可還記得曾經的滄海桑田。應是那一馬平川,換作山水迢迢。
又有誰可還記得那一場滂沱大雨,那稚嫩少年,以弱小身軀,撐起一片避風港灣。此去經年,只為這一刻的感動,依然在回首往昔時,溫暖心窩。若真能滄海變桑田,從此不見,便無怨無悔將那抵死溫柔擱淺心間。偏偏又蒼天弄人,造化不休,讓人重逢!
月華淺過,那女子衣袂揚起,心中若失而悵然,自顧啞然失笑:“再過片刻,便能再與他相見。就算刀劍相向也罷,能再多看一眼,能再多問一句,興許便能得到心間期許已久的答案。”女子懷春情愫,在心田中悄然綻放,怡然一笑,萬種風情在眼眸中流動。彷彿釋然,女子不再凝望回想,踩著清風,向著山腰處翩翩躍去。
山腰之中,夜風停息,樹木靜止,蟲鳴也變得小心翼翼。天地之間,一片肅靜。倘若你俯首貼耳,仔細聆聽大地的脈搏,你會發現,無數輕擦細磨的聲音,從遠處的黑暗中,不斷向此紛至沓來。
豬牙川伸了伸懶腰,習慣性甩一甩一雙金鎏銅錘,拉伸筋骨,不想左手卻摸了空,心中憤慨,道:“曼巴,還要多久,才集結完畢。”
曼巴吞吐信子,算著時間,道:“再過片刻,援軍馬上就來。”
豬牙川一想到銅錘受損嚴重,嘴裡恨得直咬牙,道:“還要再等!,讓我直接衝過去,和那個戰士拼個你死我活,也算痛快。”
“你要逞匹夫之勇,我絕對不攔你,不過這次爛的就不是銅錘,而是你的身體。”
豬牙川也只是嘴上說說,圖個痛快,哪敢真上。被曼巴嗆了回來,豬牙川一臉窘迫,道:“那個人類,可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