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森見法陣已是苟延殘喘,心中瞭然:頂多再過半刻,這法陣的戾氣便會消耗殆盡,花費本天才大半的法力,那封印背後的秘藏,可不要讓本天才失望。
聽道將士們的讚許,他以俾倪的姿態回首看去,見將士們神采飛揚,眼中自然流露出來的羨慕和崇拜,心中不屑:你們這些鄉野匹夫,哪見識過真正的法術,這點雕蟲小技就把你們唬住,真是沒見過世面。
尼森眼神巡視著周圍一圈的每一個士兵,是要收穫投來羨慕的每一個眼神,所帶來的虛榮,也是要讓他們記住誰才是真正的天才。
尼森目光掃視,卻不由被一個身影吸引住,與眾人的雀躍歡呼截然不同,那人頷首低眉,不動聲色,彷彿歲月風化的雕像一般,與周圍的世界顯得格格不入,甚是突兀。尼森眉頭一皺,臉色寫滿了不悅,心中暗罵:這人真不識相,待我破了法陣之後,定要他好看。只是心中罵著,眼中又不免好奇地多打量幾眼,只覺得此人身形體態,似曾見過,一時又無從回憶,不由怔怔失神。
黑暗中,有多少殺氣如暗流湧動,有多少仇恨正伺機報復。
那人表情依然冷峻,目光如炬,隨著嘴角不斷冷笑,胸膛微微顫抖,心中竊喜:終於等到你暴露出致命的弱點。在戰場之上,由不得半點分心,哪怕只是短短一瞬,也足以陷入被動,若是被刺客殺手盯上,那往往就意味著死亡降臨。
尼森見此人忽然抬頭,嘴角上揚,眼神與自己對沖。那一雙眼裡,透露著無限的貪婪和嗜殺,尼森終於陡然想起:此人不是曹離,又是誰人。
曹離將尼森驚惶的神情看在眼裡,常言道:“恐則慌,慌則亂,亂則不能自已。”常年戰鬥的曹離當然甚是瞭解此時是最好的殺機,當下便不由分說,使出一招'鬼步三浪踏',見他足下發力,再憑空連踩數下,彷彿足下有著層層浪頭相托,更借浪頭之勢,加倍提速,這一步竟跨出二尺多遠,且速度如脫韁野馬。再看他又踏一步,腳下空氣竟被踏出波紋震動,而速度不減,這第二步跨得更遠,竟逾越三尺。未等眾人反應,這第三步也已然踏出。
尼森背脊發涼,望著到曹離挾帶滿腔怒火和滔天殺意從背向殺來,無奈兩件法寶皆受困於戾氣法陣,無法抽離,只得急忙抬手揮出一個'小火球'。沒有了法寶的輔助加成,這小火球與炙光衝相比,簡直就如零零火星。
曹離看著火球飛來,也不躲避,腰間鬼骨出鞘,在空中輕鬆愜意地劃出'十'字寒芒,那火球撞在寒芒之上,頃刻化成煙縷,不復存在。曹離輕蔑笑道:“天才法師難道就這麼點本事,還是隻愛耍耍嘴皮子而已。”
尼森聞言勃然大怒,知道曹離已準備下殺招,性命之憂當前,再也顧不得法陣反噬,急忙控回玉扳指,再接連召喚出兩發小火球,小火球穿過玉扳指,陡然暴增成'隕爆衝',尼森信心也隨之大增。猖狂大笑:“無知小兒,看你在空中怎麼躲過我的兩發'隕爆衝'”
他知道,人在空中無法改變方向,便預判軌跡,連甩兩發隕爆衝,將曹離躍進的角度鎖死。
曹離只是嘴角輕佻,口中雖不作反駁,但身體卻給予了回應,看他像是騰空而起的獵豹一般,以詭異的動作極度的扭曲身形,在第一發隕爆衝將要撞到身體時,四肢向下伸直,如猿臂倒掛,腰部向上一拱,身形如彩虹懸空,雖然姿態不算優雅,倒也簡單實用,第一發隕爆衝擦著腰間飛過,其灼熱的高溫在皮甲邊緣,熨燙出一道黑色焦痕,也算是驚險躲過。曹離還未得喘息的片刻,那第二發便接踵而至。
尼森並不驚奇,他料想的到這第一發隕爆衝,曹離能夠躲過,所以也保留了力道,而第二發才是真正地集中了他十二分精神力所召喚。此刻他早已得意忘形:“哈哈哈,看你還有什麼能耐擋下我這強化了的隕爆衝。”
不過他臉上的驕傲和猖狂,片刻之間就消失無影,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的驚訝,和心底升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因為曹離竟在空中改變了方向,而且還是連續兩次。他不明白曹離雙足在空中蹬踏,為何能如履平地一般再次跳躍轉向,輕易地躲過了他精心算計的攻擊。
尼森當然不會明白。他在法術上的修為,無論是天賦和努力,都是毋庸置疑,但卻對其他職業其他職業的戰鬥技巧知之甚少,更何況要區分一個盜賊修為的不同境界,單是這層'踏浪'境界,能達到這份修為的此刻本就很少,更別說親眼所見。
再說曹離在空中又做兩次蹬踏,身形再次躍起,輕描淡寫地便躲過第二發隕爆衝,速度再提升一截,這第三步,更是直接跨出十尺有餘,身形落下,再巧妙地藉助強大的慣性,瀟灑自如的連續兩個轉身,終於穩住身形,恰巧精準地與尼森背向並肩而立。
“怎麼,之前不是還很狂妄囂張,現在幹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曹離眼角餘光瞥見著體似篩糠的尼森,嗤笑著,握在手心的鬼骨發出“嗡嗡”低吟,彷彿等到了期待已久的獵物,散發出嗜血的強烈渴望。曹離右手反握著鬼骨,右臂曲於胸前,狠勁圓舞,一招刺客入門招式'反刺'穩穩地將鬼骨送入尼森胸膛。
“就讓我為你的狂妄自大、目中無人畫上完美的休止符。”
尼森的月白道袍中,一抹濃烈的殷紅暈開,頃刻便染紅半身。身體已無力支撐,緩緩跌落,難以置信的眼神逐漸渙散,最後只剩空洞的雙眼,不得瞑目。
沒有了主人的召喚,光焰朱雀化作火星點點,散落消失在黑暗之中,而那戾氣法陣風雨飄搖中依然堅持著,孱弱的淡紅光芒依然在夜色中流轉。
天地間只剩那一聲蒼涼的笑聲,悠悠盪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