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幽幽喜得天玉耳環,雀躍得在密室之中花枝招展。江望辰在密室之中徘徊了一陣,又將穹頂的每一塊石磚都捅了一遍,最後又敗興地回到字畫前,再將壁畫中的每一細節,都認真地梳理一遍,甚至注意到畫中的千雨開叉的髮梢都被畫得惟妙惟肖,又不禁感嘆,在漫長的歷史,久遠的年代裡,竟然還有丹青妙筆如此之人。
只是這番感概之餘,又添幾分失望和焦躁。整間密室除了字畫之中,有可能隱藏線關於甬道的出口線索之外,就再無其他的契機可以發掘,那曾經輝煌一時,贏盡天下的神兵利器,卻敗給了時間,成了破銅爛鐵被灰塵掩埋成堆,那以堅樺製作的陳列臺倒是經過了時間的考驗,但對於江望辰卻毫無意義可言。骸骨旁邊的皇冠也不再生輝,曾經象徵著的權利,現在,也只象徵著歷史。
江望辰又怕自己遺漏了什麼蛛絲馬跡,明明已經一絲不苟地翻尋過一遍,卻又不放心得再來一遍。
花幽幽站在一旁,看著江望辰又蹲在兵器堆裡鼓搗著,問道:“怎麼樣,有沒有找到什麼?”
江望辰站了起來,失落的眼神已經給了答案。
“你也累了,先休息一下。”
江望辰點了點頭,便靠在牆角,席地而坐。又閉目養神,只是眼睛剛剛閉上,思想又神遊至甬道的壁畫之上。
陰風捲起過往,穿過甬道落在耳旁,又墜入塵網,燭焰搖晃,殘破的故事在等它開口弔唁,故事裡,畫中的故人啊,請別將眼淚凝結成得憂傷,別再怪那具殘骸還想多看你幾眼,他已經以孤獨收殮。
花幽幽拍了拍灰塵,坐在了江望辰身邊,知道江望辰並未淺眠,柔聲問道:“在想什麼?”
“想很多很多的事。”江望辰眼睛半睜半闔,想要靜下來,發現靜下來之後,心事才紛擾重重。
“你說,我們會不會困在這裡?”
“不知道。”
花幽幽看江望辰回答時目光落在那具骸骨上,心中一涼,道:“我們一定會找到出口的。”
“花幽幽?”
“嗯!”
“那你在想什麼?”
“沒有,我在想千雨姐姐,現在是否已經花落淚折泉旁。江望辰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花幽幽還沒等江望辰答應,她便緊接著問道:“你為什麼不顧性命,也要替我抵擋那顆黑球。”
江望辰笑了笑道:“你多想了,當時情況緊急,黑球突然襲擊,你再做反應已然來不及,而我又以為我的右拳能令冤魂退卻,對那黑球也應該有效,便出手一試。沒想到那法陣最後破釜一擊,如此詭異而強悍。早知道就不出手了。”
花幽幽見江望辰笑著,知他又開玩笑,也不忍生氣,反而憂心忡忡地問道:“那你現在感覺怎麼樣,是否有哪裡覺得不適?”
“沒什麼感覺!若說也什麼改變,就是感覺自己……”
“感覺自己什麼……”花幽幽應著江望辰的故意停頓,憂色地追問道。
江望辰用右手捋過額前的髮梢,表情凝重,卻又玩味的語氣說道:“就是感覺自己變得帥了一點。”
“都什麼時候了,還開這麼無聊的玩笑”花幽幽一聽江望辰沒個正經地回答,憤怒的繡拳點點落在江望辰肩上,可心中卻安然暖和許多。
“花幽幽,不知為何,和你在一起就覺得比較踏實,就算此時還未找到出口,但心裡也不慌亂,反倒很平靜。”江望辰安靜地說道:“就像當初和大哥二哥一起斬妖除魔時,只要有他們在,就算是遇到再兇猛的妖獸,也從未懼怕怯退過。”又話鋒一轉,嘆氣道:“只是現在,哎!也不知大哥是生是死。”
江望辰說到此處,花幽幽突然開口道:“對不起!”
“這和你沒有關係,你不必再坐自責。”江望辰看著花幽幽眉頭有愁,又為她辯護道:“我已經說過,在你出現之前,邊城衛隊早就因為二哥……曹離的叛變而陷於險境,待你出現時,一切都已經發生,邊城衛隊的覆沒,不是因你而起,更與你無關。”
“可你是人,我是妖,人妖殊途,這現實本就註定了錯啊!”花幽幽卻不為自己爭辯,反將自己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江望辰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和他們不一樣,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戰場之上,但一定是和殺戮無關。”
江望辰說完又朝花幽幽明媚一笑。這一笑便是最好的回答,像是一隻手勇敢地伸入絕境,將囚困無奈之中的花幽幽拉出深淵。
花幽幽報以一笑,如隔世珍藏的畫,在這已來的春季,欣賞不到的春景裡,她如花的笑魘一定是來自春光乍洩。
燭火微醺的暖和,在小小的密室裡撩人地燃燒著,二人不再多語,都生怕再有一聲自艾或解釋,就破壞了這靈犀的沉默。靜寂的密室只有燭火“嗞嗞”地燃燒著,像是春眠的小曲,漸漸地便讓二人感到睏乏,也不知何時,二人悄悄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