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因身體慣性帶來的衝勁和內心對即將到來的狼狽與傷痛而陷入一種惶然無措的無
助感時,賀一一的頭抵上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下一秒,她的身子便靠在了一抹溫暖上。
恍若身處風暴之中,在她驚慌地要被風吹走之時,忽然被置入了一座堅固的小房子裡,於是外面所有的風霜雨雪都與她無關,至此只剩下全然的安定。
賀一一茫然又驚訝地睜開眼睛,是誰,把她放進了這個安穩的小房子裡?
她動了動頭,然後聽到有人「嘶」的抽氣聲。
這一聲把賀一一驚醒了,她忙低下頭去,小心翼翼地退了開,方敢抬眸看接住她的人。
十三歲的姑娘比她要高出一個頭,腰身如楊柳般嫋娜,在那兒亭亭地站著,就是一道不錯的風景。
再仔細看去,那姑娘的面色卻不大好,指尖輕輕扯著唇瓣,卻不敢去觸碰,只因那唇瓣上已經明晃晃地冒出血珠子來。
血珠子染紅了姑娘的指尖,也將那唇染得更潤了些,賀一一見她似是不耐煩地皺了眉,垂下眼瞼看了眼指尖,伸出一截小小的舌頭飛快地往那唇上舔了舔。
這動作做來,竟有幾分惑人的風情,一時之間,顯得她無端端成熟了許多。
賀一一看呆了,不由自主地嚥了口唾沫,臉上也有些熱辣辣的。
安然下意識地一舔,嘴裡便捲進來一股血腥氣和鐵鏽味,而這味道還在不斷地變濃郁。
她哪裡會想到賀一一能呆到這種程度,跟個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後頭,也不知道收一收那股勁,這不為了接住賀一一,把她嘴唇都磕破了。
她邊低頭摩挲著沾血的指尖邊問賀一一,「方才給我擦嘴那帕子還在麼?」
等了一小會兒,沒聽到有人回應,安然奇怪地抬起頭來,就見賀一一臉蛋紅彤彤地盯著她,跟喝醉了似的。
「大小姐。」賀一一直愣愣地看她,「您真好看。」
安然看著此時的賀一一,心裡頗為感慨地搖搖頭。
這下好了,小兔子變呆頭鵝了。
「賀一一。」她語調平平,甚至還有幾分正經,「你幾歲?」
賀一一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回答,「八歲。」
安然「呵」了一聲,「才八歲,你好意思發花痴麼?」
「我只是覺得您好看。」賀一一一下子漲紅了臉,不願意在這個時候落入下風,囁嚅著說:「而且,七歲男女就不同席了。」
呦吼,小妹妹學會回嘴了?
安然眼珠子上下一轉動,又是把賀一一看了個遍,再「呵」一聲,「你在跟我頂嘴?」
賀一一臉上那股熱潮退了下去,激動/亂跳的小心臟也逐漸平復穩定,她反應過來剛剛是在以什麼樣的語氣跟安然說話,雙腿一彎又要跪下,「我錯。」
「了」字還沒說完,她的身體就被安然架住了,於是這句道歉的最後一個字便擱在胸腔處不上不下地出不來,導致這句話也失去了一個完美的結尾。
安然臉色黑得跟那泥土有得一拼,語氣煩躁,「你有完沒完?」
「煩死了。」
「以後不許動不動就下跪,也不許動不動就說‘我錯了。」
她把賀一一掰直,「少來這套隔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