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剩下的話卡在喉嚨裡,欲出不出。
她整個人都頓住了,似是不敢相信。
「乖寶,你方才說什麼?」江夫人臉上顯出了些微的迷茫。
安然已經用完了早膳,放下筷子的一剎那,一塊帕子從肩上頭斜著遞了過來。
她詫異扭頭,發現賀一一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她身後,那帕子就在那隻小手上。
賀一一神色緊張,拿著帕子的手微微顫抖。
安然平靜地接過,抿抿嘴巴周邊。
本想將帕子自己收著就算了,卻見擦完嘴的同時那小手又在視線內出現。
她愣了一下,將帕子放回賀一一攤開的手掌心上。
小手宛若捕獸夾一般,極快地夾住了作為獵物的帕子,縮了回去。
安然還記得愣在一邊的江夫人,她對上江夫人不解的雙眸,「我會去問他的。」
她加重語氣,一字一句道,「我會讓他親口把自己的來歷說清楚。」
這話其實不對,應該是讓溫斐然親口給自己留在江府編造一個可信的身世。
江家作為皇商,樹大招風,要使絆子的人只會多不會少,江府定是要把自己護得好好的,看江夫人這謹慎的態度就知道了。
恐怕江府是整個谷玉縣最安全的地方,連官府都比不上。
溫斐然一開始打的就是縮在江府躲避追殺的主意,肯定會想方設法留下來。
江夫人被安然這明晃晃護犢子的話驚住了,她不自覺地問,「乖寶,你為什麼?」
安然嘴角一挑,彎出一個孩童般稚氣又雜糅著一絲逗弄小貓般漫不經心的笑來,「孃親,我不是說了麼,他挺有意思的。」
她站起來,「我用好早膳了,這就去把醜奴的底細問出來。」
「誒,乖寶!」江夫人大吃一驚,對著遠去的安然喚了好幾聲,卻沒有讓安然的腳步有半分停留。
江夫人感到一陣心慌,眼前忽地昏暗一瞬,她慌忙閉上雙眼,一手拄著桌子,託著下巴。
身後春玉體貼地走上來給江夫人揉著太陽穴,「夫人,再用點早膳吧,您方才光顧著小姐,自己都沒用幾口呢。」
江夫人疲憊地搖搖手,她低低嘆了一口氣,「你說,乖寶這回為何會對那個小男孩如此執著?」
她沒說出口的是,上次如此執著,還是在面對著只有一歲的賀一一的時候。
春玉邊揉邊說:「夫人,也許這是一件好事呢。您也知道,小姐性子一向內斂,心裡想著什麼從來不主動說出口,自從賀娘子那事以後,那股蔫兒氣就越發明顯了。」
「現下好容易有另一個真正引起她興趣的人,我想著,左右他一個十歲的孩子,暫且放著也無妨。」
江夫人眉間泛出一道愁色來,「乖寶這個性子說來也是我的錯,倘若當初我可以果斷點把那賀娘子清走,也不至於讓乖寶受那麼大驚嚇。」
春玉順著江夫人的話道,「小姐是個心善的,儘管這樣都要把二小姐留下來,她會有福報的。」
江夫人睜開雙眼,望著早已離去的安然的方向,眼裡憂色流轉,「但願吧。」
這邊安然走路走到一半,發現後頭賀一一還在亦步亦趨地跟著,遂猛然回頭。
賀一一跟得認真又仔細,沒料到安然會突然停下,想要收住步子,卻已經晚了,她上半身直直衝了出去,驚慌地看著安然的臉越來越近。
賀一一徒勞地閉上雙眼。